可如今的韓樞,卻似是絲毫聽不出他話中的譏諷,笑著答道:“餘氏說,只要我抬頭挺胸走路,腿腳便會不那麼明顯了。我試了試,看來她還真沒蒙我。”
韓橘深深地看著他:“看來三郎這回是撿到寶了。”
這話是在說自己的弟媳,已經算得上是極度輕浮了。
可韓樞還是聽不出來的樣子,眉開眼笑:“嘿嘿,大兄說得對。”
再試探就有些太明顯了。
滿腹狐疑的韓橘只得勉強笑笑,走開。
韓樞樂呵呵地一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裡,直到進了屋門,臉色才陰沉下來。
侍女上前服侍,卻被他一把揮開。
餘綰從裡屋挑開門簾,走了出來,奇怪地看著他:“怎麼這個時間回來了?不是說去了阿舅那裡議事?這樣快?”
又吩咐人端洗臉水,上茶點。
待一眾下人都退了出去,韓樞這才伸手把餘綰抱在了懷裡,埋首在她頸項間,低聲道:“大兄對我還是不放心。”
餘綰身子微微一顫,扶著他到了羅漢床邊,有些吃力地扶他半躺在了上頭,又遞了盞茶給他,方輕聲道:“未必是你想的那樣。大兄是國公世子,又跟從國公爺多年,自然驕傲些。跟兄弟們說話,他怕是不大防備的……”
“不。你不知道。”
韓樞連連搖頭,過了許久,方下定決心一般,低聲對她道:
“阿爹在等機會。”
餘綰的身子又是一顫,瑟縮起來,囁嚅著道:“三郎……你,你不用告訴我這些的……”
“二兄十分瞧不起大兄,但是阿爹不肯改立世子。所以他才出走萊州。”
韓樞沒理會她的抗拒,低聲繼續說道。
這引得餘綰更加恐懼,臉色都白了,緊緊地扯著手裡的帕子,手指尖都在打顫。
“綰娘,我這些事情,從來沒人說。如今,有了你,我終於有個地方可以聊天。你別怕。阿爹很喜歡我,我會保護你的。”
韓樞抓住了她的手,用力一握。
餘綰戰戰兢兢地抬起頭來,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撐得住不讓自己癱軟下去,但還是吃力地,深深點了一點頭。
韓樞滿意地笑了起來。
“之前我們就知道寧王有私生子,但一直都沒能找到他,因為阿爹只要活口。”
餘綰瞬間便平靜了下來,甚至能疑惑地問他:“為什麼要活口?”
難道不應該直接一刀殺了嗎?
南家的子孫啊——難道留著日後反制寧王?
“我也不知道。
“前些日子,大兄的人終於抓住了那人。但阿爹始終拖延著,沒有過問此事。
“直到剛剛,阿爹終於問起了那個人。
“可是我有一種感覺,阿爹在猶豫究竟應該怎麼處置此人。
“他好像,想要殺掉那個人。”
韓樞喃喃地說著,像是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