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哭,撕心裂肺,痛徹心脾。
身為太后,一國之母,幾乎可算是全天下最尊貴的人,唯有一個親生女兒,卻無法骨肉團圓……
潘皇后忽然想到自己幼年時期倚在母親懷裡撒嬌、晚上賴在母親被窩裡不肯回房的情形,鼻子一酸,忍不住也掉下淚來。
那張飄落在地上的紙被椎奴輕輕撿起。
第一行時辰之下,還有四個字:末刻,七分。
第二行:出生地,幽州東寧關。
第三行:父餘簡八字。
第四行:母白氏八字。
心裡輕輕一鬆,椎奴明白過來沈太后為何先前會恍惚了,嘆著氣,上前安撫地扶了扶潘皇后,見她抬頭,便使個眼色,示意自己來。
潘皇后微微頷首,自己退開,低頭擦淚。
“太后請休要傷心。長公主好好的,餘家小娘子也好好的。如今只看何時給餘氏冊封才是吉日,這有什麼可傷感的?”
椎奴不鹹不淡地勸了兩句,沈太后便順勢停了哭泣,一邊擦淚,一邊哽咽道:
“我是等不及的。你們趕緊去把嚴觀找來。哦對了,皇帝是在跟兩位相爺議事麼?快派個機靈的過去等著,他們正事兒說完,立即就請皇帝過來。”
椎奴答應著,吩咐下去。
這邊潘皇后又緩緩地勸慰了沈太后幾句,又半吐半露地暗示:
“餘家這個小娘子,我真是打心眼兒裡愛得慌。就跟當年忱忱一樣……
“如今提起忱忱,我這心裡就跟刀割一樣。可忱忱從七八歲上開始,就懶得動,安安靜靜的,所以還算能在小蓬萊上呆得住。
“這餘氏可不是這等孩子……若是讓她過那種日子,哎喲我都不能想!那簡直是把一雙鳥兒的翅膀生生掰斷了……”
沈太后耷拉著眼簾,從未有過的寒氣四溢:“她怕是寧死都不肯過那種日子的。”
“可不就是這話……”潘皇后憂心忡忡地一聲長嘆。
“各人有各人的性子,各人也有各人的命數。我那一個是沒辦法了,性子也扭不過來了。
“至於這一個,照我看來,只怕只有更固執、更剛烈的,想讓她柔順,怕是下輩子都沒門兒。”
沈太后淡淡地說著,淨了面,擦了手,重新端了茶,呷了一口。然後輕輕舒了口氣。
她只是忽然爆發的強烈的氣憤和傷心。
多少年姑息容忍的,竟然是個妖孽!
還頂著我女兒的名聲,做了那麼多的惡業!
若不是我那心肝寶貝因此能夠遠走江湖,好好地、多姿多彩地活了這九年……
哼!
沈太后低頭再喝了一口茶,嘴角微微上揚。
忱忱那孩子,真是鬼靈精的。
也不知是真的,還是她誑著餘家,那寫來的出生時刻,竟然跟島上的那一個,一頭一尾。
長公主的出生時刻乃是:
祥和二十年,正月廿四,戌時初刻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