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李亞東起來時看到三娃居然還在家,便讓齊龍陪他去了,還將自己的車騰出來給他們。
主要擔心他蹬著腳踏車,今天很多事或許不太方便,也浪費時間,昨晚也是腦子暈乎沒有想到。
閒來無事的一天,李亞東便去各家串了下門,也算跟他們道聲別,短時間內他應該不太有空再過來這邊。
得知李亞東明天就要走,鄉親們也是不停地挽留,想要留他在村裡過年,但這顯然不切實際,挽留無用後,李亞東卻是收到了一大堆農家特產。
倒也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就是例如臘肉、風乾牛羊肉、自釀老酒這類的農家置辦起來過年的東西,所以李亞東多少收了一些。
全部收下來那不可能,他車都裝不下。
他最寶貝的反而是其中的兩壇酸菜,拿回家他娘估計得高興好一陣兒,早上喝粥時從壇裡出去小半碗,鐵鍋下厚油爆炒一下,絕對是下飯神器,什麼東西都比不了。
一晃太陽已經下山,但齊虎和三娃還沒回來,由此可見這一天有多忙活,幸好李亞東讓齊龍開車跟去了,否則三娃長了飛毛腿都跑不完。
待到馬大嫂的晚飯做好時,村口傳來汽車喇叭聲,倆人終於回了。
不多會兒齊龍從院門處走進,三娃朝裡面看了一眼,見飯菜都上桌了,猶豫了一下,沒進來,正準備回家,卻被李亞東喊住。
馬大嫂又添了副碗筷,雖然李亞東清楚有些事情三娃不想聲張,至少現在不想,但馬支書和馬大嫂都不是喜歡亂嚼舌根的人,也就沒避開他們,直接問道:“辦妥了嗎?”
三娃點頭。
“我說你開心點行嗎,今天好歹也是你的大喜日子。”齊龍笑著說,“來來來,把東西掏出來給大傢伙看看。”
三娃猶豫了一下,但終究還是解開了藍布棉襖的扣子,從內襯的口袋中摸出一方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白手帕,然後放在桌面上,將它小心翼翼地攤開。
結婚證——喜慶的大紅硬皮封面上的三個燙金大字,映入眾人眼簾。
“誰的結婚證啊?”馬支書和馬大嫂詫異,他們對此事一無所知。
“我的。”三娃說。
“哦?”
李亞東伸手將結婚證拿了起來,90年代的結婚證這輩子他還是頭一次見,倒是勾起了某些複雜的回憶,這玩意兒長得就跟日後的榮譽證書一樣,甚至連格式都差不多。
不過終於用上了照片,他記得他哥姐80年代或70年代的結婚證上連照片都不存在,就有名字。
是兩張獨立的個人照,然後用膠水將它們糊在一起,這個年代也確實不太講究,不要求合影,倆人的照片甚至一個穿的短袖一個穿的棉襖。
“誒~這姑娘……”馬支書伸頭看了看,情不自禁地眼前一亮,心說好俊俏的姑娘呀,“是那個鄭家姑娘?”
周家姑娘和鄭家姑娘他都沒見過,但聽說過,鄭家姑娘更漂亮,所以被人喊作狐狸精,實在沒料到倆人不聲不響地把結婚證都給扯了。
“嗯。”三娃還未說話,李亞東替他回答了,“我準備帶三娃和彩雲去首都,這事晚點再跟你說。”
馬支書“哦”了一聲後,略一思索,補充了一句,“這樣也好。”
倒是個明白人。
兩張照片雖然風格迥異,放在一起有些違和,但有一點卻很搭,那就是臉上如出一轍的燦爛笑容。
這年頭在農村拍照還算一件稀罕事,大多數人一年都拍不了一張照片,所以不難想象他們體驗這種稀罕事時的心情——都很開心。
三娃倒就那樣,本身不是那種很愛笑的人,所以笑起來並不好看,但彩雲那是真的漂亮,白皙的俏臉上勾起一彎月牙,露出潔白的小虎牙,旁邊還有兩顆小酒窩,顯得極為俏皮可愛。
“她今天笑了嗎?”李亞東突然問。
三娃怔了一下,然後似乎開始回想,過了會兒才說,“在她家那邊的時候沒有,後來我們到縣裡辦證的時候,好像笑了。”
李亞東會心一笑,道:“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