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小四過來見李亞東,說是想邀請他去家裡吃頓飯。
他是知道李亞東這幾天一直住在酒店裡的,吃飯都在館子,而他家又恰好離李亞東他們下榻的酒店不遠,算是到了家門口。
又是自己的貴人,不請人家進屋坐坐,禮數上說不過去。
“東哥,主要是我老婆,聽說我要換工作,遇到貴人相助,而您又在縣城裡,讓我一定給請過去。那個……我老婆別的不在行,燒飯還是有一手的,她一直尋思著將來手頭上有錢的話開個小館子呢。”鍾小四笑著說,有些尷尬。
此事確實是他老婆的要求更多一些,換他的話,有這個心,但八成是不會開這個口的。
因為感覺埋汰。
開什麼玩笑,人傢什麼身份啊,他什麼身份呀,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人。
就他家那副窮酸樣,哪裡容得下這等尊貴人?
沒想過李亞東會答應。
權當完成老婆交代的任務而已。
說實話,李亞東確實不怎麼想去,並不是因為瞧不起人——他要真瞧不起鍾小四,也不會讓齊虎給他帶飯,不會和他一起泡·澡堂,更不會給他安排工作,只是感覺麻煩——他並不熱衷去人家做客這件事,不像自家,總歸有些拘束,反而在外面花錢消費更灑脫一些。
但他又是一個心思細膩的人,很好地捕捉到了鍾小四臉上的那份忐忑與不安,他要是不去,大事沒有,總歸有些傷人。
恰好今天,他也真的無事可做,都沒什麼拒絕的理由……
那就更加傷人了。
“是中午對吧,好啊,正好沒什麼事。”如此一尋思,李亞東很爽快地答應下來。
使得鍾小四不由微微一怔,繼而……大喜過望,連聲道:“誒誒誒!對,就中午。那行,東哥,我先回去準備一下,快到飯點的時候再過來接你們。”
“不用這樣麻煩,你把地址告訴阿龍,又不是什麼大山角落,我們應該找得去。還有,別太鋪張浪費了,搞點本地家常菜就好。”李亞東笑著擺手。
鍾小四此刻嘴巴都差點沒笑彎,對於他的要求自無不從,小雞啄米般的點頭答應下來。
等他走後,齊龍笑著說,“八成沒想過你會去,也就是把心意帶到,這下算是高興壞了。”
李亞東下意識地點頭,所以說呀,做人是門大學問,你永遠無法想象你的一個可有可無的行為,會對在乎你的人,產生多大影響。
這就是為什麼有些人沒有朋友的原因,因為他們根本懶得去參悟這門學問。
……
中午十一點,李亞東三人啟程離開酒店。
由於鍾小四很有心的給齊龍畫了幅簡易地圖,所以找過來並沒有費太大功夫。
這樣的小縣城,這個年代大抵上還沒有什麼貧富劃分,沒有什麼所謂的窮人區、富人區。地理位置其實還算不錯,一直守著,將來指定能發財,為啥?
因為百分之百的會拆遷。
是一條老街,路面坑坑窪窪的,車輛極不好走,人流也不多,因為旁邊不遠就有幾幢大樓,前面也有新修的柏油路,所以這條老街大抵上是荒廢了。
齊龍驅車,齊虎原本還在透過側窗玻璃數著門牌號……
“別數了。”齊龍說。
為啥?
因為前方不遠處,正有一大一小兩個人,搬了兩張小馬紮,候在門口,早已望眼欲穿。
大的,自然就是鍾小四。
至於小的,肯定是他兒子無疑——一個身材瘦弱、舔著棒棒糖的小屁孩,面板有種不健康的蒼白。
“來了來了,小輝,客人來了。”鍾小四一把抱起兒子,從馬紮上站起,對著黑色猛虎大帥指了指,臉上的表情要多興奮有多興奮,都不足以用言語形容。
他打小沒了父母,既然沒人管,自然也存在什麼親戚,他老婆的出身也好不到那裡去,單親家庭,母親還是個瞎子,同樣沒什麼親戚。這間鍾小四父母留下的老地基、他長大後推到重建的瓦房裡,逢年過節都來不了幾個客人。
開汽車的,更是一個沒有。
對於小輝來說,今天大概就是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