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覺不成問題,這幾年村裡的生活條件改善不少,很多人家都鑿了新窯洞,老窯洞倒也沒閒著,平時放點雜物什麼的,反正炕是現成的,鋪上被褥就能睡。
不像當年李亞東他們過來這邊,根本沒有多餘的床鋪,一群人只能收拾出兩間圈羊的窯洞住。
李亞東態度堅決,拒絕了馬支書和鄉親們硬要騰出新窯洞給他們住的想法,帶著齊龍和喝得爛醉的胡廣源,就睡在馬支書家的老窯洞裡。
至於齊虎和科舍洛娃兩口子,就讓他們去隔壁的三娃家住了。
三娃家剛鑿了一口新窯洞,還挺時髦的鋪了地板磚,家裡不是正準備跟他說親嗎,打算當作婚房用。
還沒怎麼睡,倒是便宜了他們兩口子。
一夜無話。
大龍村的夜晚靜謐得嚇人,因為附近山頭上的植被並不多,所以連蟲鳴鳥叫的聲音都幾乎聽不到,卻是偶爾能聽到一聲“嗚嗷”聲——以前李亞東不知道,現在卻曉得了,那是狼嚎。
想當年他險些飲恨村旁的這片大漠之中,現在想想,依舊令人心悸。
清晨,一輪火紅的圓盤從大漠東方的地平線上緩緩升起,陽光碟機走黑暗,也驅走寒意,經寒風蹂躪一宿的小草們迎來了生命的供給,倔強地抬起頭,羊圈裡的山羊正“咩咩”叫著,迫不及待地想吃到今天的第一口草料。
新的一天到來,大龍村從酣睡中甦醒。
農村人大多是睡不了懶覺的,已經養成習慣,早晨的陽光溫暖而舒適,是最適合勞作的時間。
平常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基本晚上九點前就會入睡,昨晚即便耽擱了,但生活作息已經養成,馬支書還是凌晨五點就起了床,天剛矇矇亮。
今天要去縣裡,要換他一個人,八成直接踩著二八大槓就走了。
一輛前年買的二八大槓,趕到院子裡洗了又洗,跟新的也沒啥區別,今天當然用不到它,之所以如此,完全是為了打發時間——他知道城裡人都起得晚,卻是不好意思太早去喊李亞東。
硬是磨蹭到七點半,期間還劈了兩擔柴,實在熬不住了,躡手躡腳地來到李亞東他們睡覺的窯洞門前。
“李老師……”
裡面半點反應沒有。
“李老師……”這次提高了一個分貝。
可裡面依然沒有動靜。
“馬叔,怎麼,東哥還沒起嗎?”忽然,從背後傳來一個聲音,嚇了馬支書一跳。
扭頭一看,是一個穿著黑色二根筋,汗流浹背的肌肉猛男。
不是齊龍又是誰?
要知道今天天氣預報上說,最低溫度只有3℃啊!
“你……啥時候起的?”
“哦,有一陣兒,天亮就起了,看你好像在洗腳踏車,去井邊打水了,就沒打招呼,出外面鍛鍊了一下。”齊龍笑著解釋。
‘原來如此。’馬支書心想,就說自己好像沒怎麼離開過院子,也沒見開門,人咋就出去了。
“你看……”
“我來喊。”
馬支書趕緊“退位讓賢”,他知道現在好多年輕人都有起床氣,萬一李老師也有這毛病,到時候搞得尷尬,還是讓齊龍上比較好。
齊龍進屋不久,李亞東便一個鯉魚打挺從炕上爬了起來——你還別說,這三四月的天兒,火炕睡得賊舒服,暖洋洋的,要是沒人喊的話,他再睡兩三個小時不成問題。
他倒是沒有起床氣,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