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希望他娘大手大腳一些,奈何多年養成的勤儉持家的習慣,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結果這三百塊錢李亞東就買了一套沙發椅,三人忙忙碌碌,進進出出,逛商場的客人都給看迷了,不知道這是縣裡的那位領導要辦喜事,百貨商場像他家開的一樣,可勁兒的往外搬,整整裝了一拖拉機,而且碼得老高。
一路從縣裡開回村子,但凡路上遇見的人,必定要駐足好好打量一番,眼裡止不住的豔羨。
而初八這天,就更不得了。
李亞東特地從鄉里請了伙伕班,擺流水席,宴開三十桌,村裡每家每戶都到了,炮仗放個不停,隔著幾個村子的人都被驚動了,四處打聽這是哪戶人家辦喜事,過去的地主老財都不敢這麼玩啊。
如果李亞東知道了他們的想法,肯定會回一句,“敗家嗎?我樂意!”
老李家兄妹五人,他最小,如今頭頂上就一個沒成家的姐姐,剛好趕上了他不差錢的時候,不鋪張浪費一把,他都感覺對不起人。
他為人處事是很低調,但卻不能虧了他姐。
為這事就算被人調查一把,他也認了!
三十桌流水席,數不清的炮仗,其實都不算什麼,等到下午,特地趕來湊熱鬧的外村人,才知道這個村裡聽說出了位大學生的老李家,有多富有。
宴席剛撤下,門口的戲臺子就搭了起來,縣裡文化宮的戲班子,大過年的,硬是用錢砸了過來,耍棍棒,唱大戲,要多熱鬧有多熱鬧,李亞東還安排張春喜時不時的提著糖果出去,見人就撒。
李春蘭就坐在屋子裡感嘆萬千,直說結婚結早了,應該等著弟弟發達了之後再說。
找遍整個縣城,都找不出比這更熱鬧的嫁女兒的喜慶事了。
李冬梅有多幸福自不用提,換上了弟弟親自為他挑選的大紅新娘裝,坐在閨房裡,等著新郎官來接親。
“娘,你怎麼也不哭哭?”她瞅著她娘樂呵呵的坐在邊上,不由撇嘴問道。
“不哭了……”胡秀英嘆著氣道:“現在想通了,兒大當婚,女大當嫁,都是好事,哭哭啼啼的不好。”
“就是!”
一旁的李春蘭沒好氣道:“想當年我結婚那會兒,要是有今天這場面,我走出去都得大笑三聲,有啥好哭的?你看看這十里八鄉的,有誰出嫁能比得上你,三十桌流水席呀,炮仗放了一上午都沒停過,現在外面又唱起了大戲,鎮上都有人趕過來湊熱鬧,你就知足吧你。”
李冬梅被她這麼一說,心裡更開心了,那能怎麼辦?誰讓她有個好弟弟呢!
下午三點半,新郎帶著接親隊伍進了村子。
眾人得知訊息,趕緊跑上去要喜糖,一看也是不得了啊,過去老話講接新娘子得用轎子抬,居然真弄了輛小轎子,後面還跟著鑼鼓隊,一行足有二十幾人,全都帶著大紅花,喜慶得不得了。
胡秀英雖然嘴上說不哭,但女兒真被抱上轎子後,還是哭得個稀里嘩啦,李亞東幾人趕緊在旁邊安慰。
養了二十幾年的親閨女,馬上就成別家人了,真能捨得才怪!
“冬梅啊,過去之後要好好孝敬爹孃,做個好兒媳婦。”
李冬梅原本真沒想過自己會哭,但見她娘這個樣子,哪裡忍得住?坐在轎子裡,掀開紅簾子,一樣哭得稀里嘩啦,連罩在頭上的紅蓋頭都浸溼一大片。
“知道了,娘……”她哽咽著聲音回道。
胡秀英更是哭啞了嗓子不停囑咐,“平時要是沒事,就常回來看看,別讓娘念想。”
“我會的,娘。”
“國棟經常在外面做工,家裡可能顧忌不到太多,凡事要多體諒。”
“嗯,我曉得了,娘……”
時候已經不早了,家裡還等著開席,黃國棟卻絲毫不敢催促,直到同行的二叔,過來狠狠地掐了他一把後,才敢小聲開口道:“那個……娘,家裡訂好了時辰開席,您看……”
“走吧,走吧。”胡秀英抹了把眼淚後,揮手道。
“那大舅哥,二姐,三舅哥,小舅哥……我們就先出發了。”
李亞民等人都被氣氛所感染,面色顯得有些沉重,點頭示意了一下,算是回應了他,唯有李亞東紅著眼睛,開了一句口,道:“姐夫,記住我說的話。”
黃國棟重重的點點頭後,回道:“我肯定記得,記一輩子!”
“起轎——”草莽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