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五爺,許久不見了。”裴錦箬將頭上的冪籬取了下來,抬頭,衝著窗邊之人,淡然而笑。
窗下矮榻之上坐著的,是個中年男子,不胖不瘦,不俊不醜,實在是太過平凡,一丟進人堆裡,便再找不出來的平凡。
卻是與裴錦箬有過一面之緣,有過買賣之誼的,那位陳五爺。
陳五爺名喚陳通,正眯眼打量著面前的人兒,便見得人痛快地取下了冪籬,還對著他先打起了招呼。
他略略定了定神,而後,便是恍然笑道,“原來是姑娘你。我還當是誰這般神通廣大,居然請了錦衣衛來請我喝茶。”
裴錦箬哪有聽不出當中的揶揄,卻是淡淡笑道,“五爺見諒,實在是玉華臺之前出了事,那個叫努達的,已經逃得不見了人影,缺了人引見,我也尋不著鬼市,自然便也見不著五爺,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說著,已是走到了桌邊,親自倒了一杯茶,奉到了陳通跟前,“若是讓五爺不快了,這杯茶,便算得跟五爺賠罪了。”
陳通略略沉吟,到底是接了茶,一飲而盡,“姑娘尋我陳五,看來是又有買賣要談了?不過,姑娘既然能勞動錦衣衛,我陳五的把戲,哪裡能入得了你的眼?”
鬼市,賣的是暗訊息,可這世間,還沒有人敢與錦衣衛的探子比肩,就是他們,也是錦衣衛暗地裡的眼線,只不過,收取報酬罷了。
因而,他一向藏得好,也不會這麼容易便被揪了出來。
竟是連真實的樣貌,也在這姑娘跟前暴露無遺了。
“五爺實在是過謙了。錦衣衛是給朝廷和陛下辦事的,哪裡輪得到我支使?就是請五爺來這一趟,也不過是因著私人的交情罷了。至於我的買賣,自然也只能託給五爺。”
陳通本以為能請動錦衣衛,這姑娘該橫著走了,卻沒有想到,說話辦事居然都還客氣。
上一次,陳通本就對這姑娘印象極好,如今,有錦衣衛出面,自己是不答應也得答應,倒還不如不拗著了,是以,陳通略默了默,便是咳咳了兩聲道,“姑娘也別再多說別的,爽快些,說說你想讓陳五做什麼吧?”
“五爺不必為難,我請五爺幫的忙,自然還是五爺的老本行。”裴錦箬笑道,“我想跟五爺,買一個人的訊息。”
與陳通也沒有談多久,事情一說定,裴錦箬便與綠枝和紅綾一道從雅間內出來。
綠枝一邊給裴錦箬戴上冪籬,一邊低聲道,“邵四公子方才有事兒,暫且走開了,說是在樓下等我們。”
裴錦箬“嗯”了一聲,點點頭,主僕幾個穿過長長的甬道,往樓下去。
誰知,就在轉角處,卻撞見了一行人,幾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猝不及防,裴錦箬主僕幾個急急往旁避讓,那冪籬的輕紗卻是隨之蕩了開來,與來人的目光,不期然便是撞在了一處。
那個男人一怔過後,目中掠過一道驚豔,顯見,已是瞧見了裴錦箬的面容。
不過,倒是很快,就算得恭敬地退到了一邊,給她們讓行。裴錦箬斂衽頓首,算還禮,然後,這才領著兩個丫頭,越過他們,翩翩然離開。
身後,卻有一道目光一直將她們送遠,因為在身後,便再不掩飾地露出了些許狂熱的意態。
“三姑娘!”邵謙果然就候在樓下,見得裴錦箬,便是迎了上來。“看來,三姑娘的事情都辦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