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又絮絮叨叨說了許久,好一會兒後,才又深深看了燕崇一眼道,“去吧!幫我將陛下叫進來。”
燕崇起身,隱著眼底的淚,伏跪在地,行了一個大禮,鄭重而認真。
太后沒有攔他,只是看著,眼底盈淚,他們祖孫都清楚,這一拜,便是生死離別。
從內殿出來,眼看著永和帝進去了,燕崇便是靜立在一邊,並不言語。
裴錦箬終於是抑制不住心疼,走到他身邊,輕輕伸手,覆住了他的手背,他轉過頭來,四目相對,他勾起嘴角,習慣性地扯開一抹笑,裴錦箬卻覺得心頭揪痛,只得緊緊,將他的手握住。
永和帝進去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天色漸漸昏暗下來,內殿才終於有了動靜。
卻是魏儼輕推隔扇而出,拂塵一甩,比尋常男子要尖細的嗓音高聲道,“太后娘娘,薨了……”
“皇祖母!”
“母后!”
“太后娘娘!”
殿內驟然爆發出此起彼伏的哭喊聲,緊接著,便是紛紛跪了下去。
裴錦箬和燕崇也跟著跪了下去,裴錦箬心頭一酸,轉頭望著燕崇,卻見他只是端凝著眼色,眼中無淚,也未張口哭喊。
裴錦箬的手一直與他緊緊扣在一處,沒有鬆開分毫。
他這般表現,落在旁人眼裡,怕又是個涼薄的聲名,可不哭,不代表不痛。
就像這周遭這些哭成一片的,又有幾個是真正傷心的?
太后病成了這樣,明面兒上不說,暗地裡,該備的,卻已悄悄備了起來。
因而,太后一薨,喪事便是有條不紊地籌備了起來。
有鄭皇后主理,宮內,很快都掛上了白幔,設了靈堂,內外命婦進宮至靈堂哭靈。
裴錦箬連宮也未曾出,就在宮內換了孝服,孝鞋,雖然,她如今身子沉重,誰也不敢苛責她哭靈與否,但該盡的孝道,她還是會盡。
畢竟,太后對燕崇,那是真心的疼愛。
靈堂設在奉安殿,殿內外,已是人來人往,都是著一身的孝。
按著大梁皇族的規矩,太后要在奉安殿停靈整二十一日,才會送往皇陵下葬。
方才,御書房已是送來了永和帝的詔書。
冊太后諡號為“孝慈”。
將作監立刻將牌位做好,連著御賜的諡號,由禮部送了來。
裴錦箬到時,剛好瞧見禮部送牌位的官員從殿內退了出來,說來也巧,恰恰還是個熟人。
葉準從奉安殿出來,卻是沒有急著走,反倒是轉身望著奉安殿的方向,很是專注地發了會兒呆,這才轉過了身,邁步下階。
走了沒兩步,他微微一頓,因著前方立著一道人影。
但也只是頓了一剎,又是神色如常上前,拱手揖道,“世子夫人。”
那人正是裴錦箬,她亦點了點頭,“葉大人。”
等到葉準到得近前時,才低聲道,“葉大人去大理寺見過燕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