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次回京,怕是未必太平。還有,穆王那邊......”
“你別想那麼多,天塌下來,不還有高個兒的替你頂著嗎?萬事有我,我在!”
一句鏗鏘堅決的“我在”,比之那些甜言蜜語,要讓她安心上百倍。
兩人靜靜依偎在一處,誰也沒再說話。
馬車卻在這時,猝然一停。
燕崇皺了皺眉,挑開氈子往外瞧去。
前方有人攔路,一個一身鴉青衣裳的男子,正抱拳施禮,面容隱在馬車投下的暗影中,還算得謙恭,卻有些眼熟。正是葉準身邊的隨扈之一。
“燕世子,我家主子有事請您過府一敘。”
這樣直接攔路叫人,想必是為了方才發生的事兒。
裴錦箬不知道這些時日,燕崇和葉準之間的關係到底如何,心下,卻是有些不安,下意識地便是扯住了燕崇的衣袖。
燕崇好似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也正好有事兒要找他,那便去一趟吧!”
裴錦箬倒是不怕葉準如何,畢竟,他如今,無論如何也不該對燕崇不利才是。只是,他心機深沉,所思所想,從來與常人不一樣,何況,他所謀所想,未必就是燕崇所想,難免會有衝突。他們雖是兄弟,卻與尋常的兄弟截然不同,寒衣節時,葉準救駕時被燒傷,直養到如今,才開始上衙。旁人不知,她和燕崇卻是清楚的,他那麼恨永和帝,如何會以身相救?
這當中,必然又有算計。
只,燕崇卻不過去看了一回,回來時,面色有些不好,之後便是再未去見過。
她只是怕他去了,又是不歡而散。
“你先回去好生照看晟哥兒,我去去便回。”燕崇卻是道完這一句,便是放開裴錦箬,撩起氈子,鑽了出去。
外邊兒,雖然日頭還是高掛著,風裡卻已帶著寒意。
裴錦箬到底沒有開口喚住燕崇,看著他接過馬韁,翻身上了馬背,交代了人送她回府,便是隻帶著洛霖與那攔路的葉準隨扈一道打馬而去,她才收回視線,壓住心底的隱憂,下令回府。
燕崇則謹慎地繞了一個圈兒,確定無人追蹤後,這才入了葉準的宅子。
那隨扈將燕崇引到了葉準書房門前,便是行禮退了下去。
門開著,燕崇徑自跨過門檻而入。
誰知,迎面卻覺風息緊促,他眸中一利,一個側頭躲了開來,而一支利矢卻恰恰貼著他的鼻尖疾射而過,“篤”地一聲,便釘入了他身旁的門柱內,入木三分。
燕崇面色不變,目光淡淡掠過還在顫動不止的箭羽,轉而望進了書房正中,那張黑漆木大案後坐著的人。
葉準一身鴉青色的常服,經過寒衣節那一事後,他好像又羸弱了些,這個時節,身上已經裹了厚實寬大的大毛衣裳,也是暗色,他窩在其中,越發顯得瘦弱蒼白。
只一雙眼,卻是湛銳,將燕崇緊緊盯住,端著弓弩的手,很平,也很穩。
燕崇也是到不久前才知道,葉準雖然看著羸弱,卻有一手毫不遜於他的好箭術,季舒玄那一手箭術,便是承襲於他。
而彼時,他也不過只是十幾歲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