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箬點了點頭,“有勞你們大家了。”
她方才是有些慌,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前世有過一次經驗,還是為母則剛的緣故,她這會兒反倒沉下了心來。
如今,這屋子裡的,都是能絕對信任的人。她前世時,身子不好,而今生,身子康健,沒道理前世她都能順利生產,今生反倒不能。
定會順順利利,母子均安的。
裴錦箬深吸一口氣,軟著身子,由著綠枝幾個人幫著她擦洗,轉頭聽著窗外燕崇的聒噪,卻是皺起眉來,“去告訴你們世子爺,讓他給我閉嘴!我給他生孩子,他幫不了忙,便別添亂了。”
這聲音不大,卻惹得屋內的人都抿嘴偷笑起來,本來緊張的氣氛也是稍稍和緩下來。
靖安侯聽得動靜,到底還是不放心地趁夜趕了來。
到時,便見得燕崇正神色不安地在房前來回踱著步,不時便是抬眼往房門前瞥,竟是半點兒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
靖安侯皺了皺眉,走上前去,抬手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燕崇這才後知後覺轉過頭來,見得他,微微一怔,才拱手喚道,“父親。”
靖安侯轉頭望了望還沒有什麼動靜的廂房,估摸著怕還有些時候,轉頭見燕崇居然臉色泛白不說,額頭、鬢角還都是冷汗,神色更是惶惶,不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道,“瞧你那點兒出息!不過就是婦人產子,弄得你這般如臨大敵,比對陣千軍萬馬還來得緊張呢?”
“千軍萬馬有什麼可怕?左不過盡數斬殺便是,如今,我才是真正怕……”燕崇卻是正色道。
女子生產,猶如一腳踏進鬼門關,他的母親……他想到這兒,神色微微一黯,不動聲色瞥了一眼靖安侯。
永安長公主便是難產而亡,那一日,季舒雅生產時的兇險他更是親眼所見,尚且歷歷在目,這讓他如何不怕?
靖安侯被他說得一窒,許是想到了什麼,神色亦是微微一黯,片刻後,才沉聲道,“正是因著兇險,你才更要穩住,不能自亂了陣腳。你的孩子,必然有福,有神靈祖宗庇佑,定可平平安安。”
燕崇喉間滾了滾,望著靖安侯,神色有些複雜,他有很多疑慮,可此時,卻是一個字也問不出。
“好了,怕是還有好些時候,坐下等吧!”
雨,還在嘩嘩地下,這時,下人已是搬了椅子到廊下,並準備了茶點,這生孩子的,還真說不好,也許很快,也許會等很長時間。
燕崇神思恍惚地跟著在椅子上坐了,直到肩上傳來兩記輕拍,他回過頭,見著靖安侯一雙平和的眼,對他道,“父親陪你一起等。”
他喉頭不由得一哽,剎那間,百般滋味湧上心頭,盡是複雜難辨。
良久,他才啞著嗓道,“多謝父親。”
“父子之間,說什麼見外話?”靖安侯卻是倏忽笑道,笑容,和緩了他慣常的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