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鄭確經歷了一個又一個熟悉而陌生的場景。
他每次快要迷失的時候,那種對於死亡異常敏銳的感知,總會及時出現,將他從懸崖邊上拉回來。
相比之下,青璃在經歷到第三個場景的時候,便已經沉淪其中,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
一直渡過了不知道多少場景,鄭確發現自己跪在破廟之中,一個低沉淡漠的語聲,在他身前響起:“徒兒,為師今日,要傳你一門保命之法。”
聞言,鄭確回過神來,當即對著不遠處那道灰袍身影行禮,恭恭敬敬道:“多謝師尊賜法!”
曲道人的聲音,再次傳來:“這門術法,叫做【靈降術】,修煉之後,可以叫你的影子上身……”
“你且將這碗毒酒喝下,便能修會此術。”
說話間,一個盛滿酒水的陶碗,放到了鄭確面前。
鄭確端起碗,正要一飲而盡,那種如墜冰窖、死亡籠罩的驚悸感,再次席捲而至!
他猛地驚醒過來,急忙鬆手。
啪!
陶碗吊在地上,摔的粉碎。
鄭確抬頭看向曲道人,卻見這名灰袍老者的模樣,漸漸清晰起來,對方沒有身體,沒有血肉,沒有腿腳,只有蒼蒼白骨,組成一隻七指的手掌,靜靜懸浮半空。
※※※
長福鎮,鎮口。
鄭確周身黑白紋路交錯,脖子上的兩顆腦袋,都保持著仰首看天的姿勢,四道目光,如出一轍的空洞。
他腳下的影子飛快變幻著,原本雙頭的身影,倏忽分開,裂作兩道身影,出現在鄭確的左右。
左邊的影子迅速拉長,一陣蠕動後,變成了趙老二的模樣;右邊的影子則開始縮短一截,輪廓變得窈窕,赫然成了孫翠兒。
但很快,鄭確左邊的影子,又一陣搖曳,化作了崔富貴的樣子;右邊的影子,則在猛烈的收縮膨脹後,現出崔妮兒的身影。
接下來,鄭確左右兩側的影子不停的變化,連線著他影子的那根黑色絲線,猶如正在拉開的弓弦般,越來越緊,到了最後,其扯成一條緊繃的直線,傳遞出極為鋒利的感覺,似乎隨時都會繃斷。
就在這個時候,鄭確腳下的影子,再一次變化。
左右兩側的影子剎那間再次融合,化作一隻七指骨手的倒影,鋪陳地面。
這個影子剛剛出現沒多久,連線著鄭確影子的那根絲線,倏忽斷開。
啪!
清脆細微的響聲剛剛揚起,鄭確渙散的視線,猛然凝聚。
他頸側的青璃,恍惚的神情,同樣清醒過來。
鄭確剛剛恢復意識,就看到自己腳下的影子,頎長、雙頭,非常正常。
自己的影子沒有消失!
而且,連線自己影子的絲線,已經斷開!
這個時候,青璃急促的語聲在耳畔響起:“人族小兒,別發呆!快走!”
青璃話才出口,鄭確已經在同一時刻抬起腳步,準備再次衝向鎮外,然而下一刻……
小鎮上方的骨手,倏忽再次動了!
七根指骨彈奏某種無形樂器般,在虛空中一陣快速點按,左數第二根指骨驀然探出,朝著鄭確按下。
縈繞整個鎮子的陰氣,立時隨著骨手的動作轟然翻騰,彷彿在半空掀起了一陣漆黑的驚濤駭浪,帶起風聲呼號,在鎮子的大街小巷裡拖拽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飛沙走石間,鄭確瞳孔驟然放大,似看到了整個小鎮的天,崩塌了!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自他尾椎骨升騰而起,死亡的嘯叫幾乎響徹冥冥之中。
這是死亡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