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百骸每一寸肌肉裡的力氣似乎都隨著木三千躺倒在床的時候被抽撤一空。身體分明疲乏的動都不想動彈一下,可偏偏就是精神頭還很足,即便閉著眼睛也感受不到絲毫的睡意。
武當山有師傅在起碼還能安心的睡個好覺,可實在精神的厲害就是睡不著那隻能怪自己了。
都說孤獨是上蒼贈送給人類最為美妙的禮物,它會讓你變得冷靜,學會思考。木三千此時此刻無疑正在歷經十年人生中的第一次孤獨。
桌上的燭火漸漸熄滅,草屋頓時便陷入了令人窒息的黑暗。草屋外面隱約有蟲鳴,在無聲的夜裡時而飄忽著鑽進耳朵裡的嗡鳴更讓人覺得空寂。
木三千全身的感官能力似乎都被放大了一般,躺在床上累到不能動彈的他聽得清屋外草叢裡清脆的蟲鳴,也分明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一寸一寸變得冰涼,空氣冷的好像快要凝結,慢慢的侵襲了木三千的身體。
武當山上有師傅在起碼還是可以睡個好覺的吧,木三千心想。
冰冷的空氣並沒有讓他感到任何不適,但木三千還沒有習慣獨自一個人躺在一個房間裡,這樣的情形讓他覺得有些難過,有些孤獨,還有些憤懣不甘。
種種變故確實來的突然,讓人措手不及回不過神來,更何況木三千還只是個十歲的孩子。
對於木三千至今十年為止稍顯短暫的人生來說,帝沙一方偏遠樂土幾乎承載了他所有的東西,那裡便是他的一切。
他在帝沙長大,有父親有母親有朋友有老師,身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樹都是自己熟悉的。然後木三千忽然想起被師傅揹著上山的時候做的那個夢,夢裡似乎有個老頭跟自己說了一些什麼來著。
哦,他似乎回答了一個關於我是誰你是誰的問題。
木三千猛然間想了起來。
你之所以是你,是因為所有你說的話你做的事,你對他人對外物產生的所有影響,即便是那些微不足道的東西,積累起來卻成為了現在的你。
別人認識的你,其實是你的歷史,你的曾經。
在商道上東西往來的生意人,慕名而來找和尚師傅吵架練嘴皮子的儒生士子,還有帝沙國內淳樸向善的一眾百姓,都知道國主木方想有個不好惹的皇子。
在他們眼裡,木三千地位高貴,恃寵驕縱性格刁鑽,以捉弄人取樂為最大愛好。
哪一個來找文空和尚吵架計程車子儒生沒有被木三千放狗咬過,糞水澆過。
稍微親近些,就像是禁軍高統領,在他看來少主天資過人,儘管性子有些難以親近,但人家畢竟是龍種皇孫,以後等到長大成人繼承了國位,也必然是個能開疆拓土的賢明君王。
再者就是身邊那些鶯鶯燕燕的近身丫頭。
自小就在宮中培養,禮儀規矩那都是刻在心裡的東西。不過女子青春自然會對優秀男子心生愛慕,奈何宮闈之中能看得到的男子之後國主一個。那還只能遠遠的瞧著,連走進一步的心思都不敢有。
少主木三千卻是難得的寬厚性子,對下人也從不斥責處罰。相比那些稍有不順就要仗責體罰,甚至丟蛇籠處極刑的,簡直就是生在了天上。
等到少主長大也必然是風度翩翩極有魅力的男子,只是到了那會恐怕她們自己就要人老珠黃,遭人嫌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