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前半生天下游歷,後悟道武當,胸中氣象萬千此刻娓娓道來。
人活一世下生在地便是子女,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隨父姓取姓名,為人子孫這是一種。
待到娶妻生子,又為人夫為人父,也是其一。
成家立業,身處三教九流,於他人而言你的身份還是其一。
不過這些都是別人眼中的你,尋常百姓將相王侯,後天身份都是你。
我生在農夫家裡,就是農夫的兒子,長大做的也是農夫的活計,我的眼裡只有種地侍弄莊家,那麼我認為我是農夫,別人也認為我是農夫。
我生是王侯將種,從小讀書習武,眼裡見的是保國安民匡扶社稷,那麼我就從軍入仕,我覺得我是官宦,別人也覺得我是官宦。
也有些人可以跳出限制,由貧變富由賤變尊,那麼對於他們,我就是變化的。
可若是脫離了人這一範疇,從世間萬物來看,個人便不再重要,所有的人作為一個族群,跟蟲蟻鳥獸樹木流水同樣生長,也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等到你的眼界可以看到此間種種,你對自己的定義在哪裡還會是一成不變的麼?
“所以啊,較之其他生靈人最懂得思考,每一段經歷都能讓你有新的體悟。”
老者自己說的熱鬧,可木三千卻是聽得頭腦昏沉眼皮直打架,這一通唸叨可比和尚師傅還要更有威力。
“小子你與我武當有緣,今日除了把畢生所悟講給你聽,我再送與你一份禮物,算是幫你一把。白蟒氣機與你融為一體互為本命,但凡你精神受損它就會趁機出來佔據了你的軀體,我在你身上留下印記,可幫你壓制白蟒,日後能不能將它化為己用,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啦。”
老者低頭看木三千坐著身體搖搖晃晃昏然欲睡,哈哈一笑然後曲手指在木三千的腦袋上輕輕彈了三下。
“呀呵!”
木三千猛然驚覺,腦袋像是撞到了石頭尖上一樣火辣辣的疼。
可睜開眼睛一看,發現自己還趴在師傅的背上,身後跟著一個面無表情的年輕男子跟一個胖乎乎的道童。
四個人剛剛走到了南巖宮。
這裡不是一片空地麼?木三千覺得眼熟,自己剛才跟一個黑衣服老頭閒聊不就是在這兒的,可就這麼一會的功夫咋就冒出來宮殿廟堂來了!
“師傅我剛才好像做了一個夢。”
木三千趴在師傅後背上小聲說道。往南巖宮裡瞟了一眼卻發現裡面供奉的神仙坐像看著有些眼熟,可一時又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
“你都夢見什麼了?”
張銘鈞問。
“好像夢見了一個老頭,敲了我腦袋好幾下。”
“是啊,說不定那可不是夢,難說真有人敲了你的腦袋呢。”
過去南巖宮張銘鈞就把木三千放了下來。
不知什麼時候,木三千額頭上的白鱗悄然消匿,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金色細線,在額頭的正中央,像是二郎真君楊戩那閉起來的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