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分久必合乃是大勢,說到底人與動物都逃不過弱肉強食,啟元如果不夠強大反過來也會被別人滅掉。”
宋知命訕訕一笑做了一句底氣不足的爭辯。
“你抱怨別人依仗武力本身就落了下乘,這世上哪有什麼公平可言,不是殺人就是被殺。”
龍殊作為北疆人更加崇尚力量,在她看來東皇太一站在道德角度指責別人的做法根本站不住腳,反而顯得自己軟弱無能。
遭到宋知命跟龍殊兩人的反擊東皇太一隻是冷哼了一聲,然後繼續保持沉默。
“帝沙佛國素來與世無爭,孤立於西北荒涼之地,可以說對啟元的政權沒有絲毫威脅,啟元皇帝卻依舊派兵討伐,甚至毀壞佛宗根基,帝沙國主木方想戰死,百萬國民流亡他鄉,你覺得如何?”
四人繼續前行,宋知命引起的話題沒想到讓龍殊開啟了話匣子。
原來父親真的,真的已經戰死。
當帝沙國主木方想戰死的事情從龍殊口中說出來後誰都沒有注意到木三千瘦弱的身形頓了一下。
龍殊根本就沒有打算聽到東皇太一或者宋知命如何回答,她只是握緊了後背上的鋒利疆刀,然後自顧的說了下去。
“遍觀百家史籍,有人從中看到了人性真理,有人讀出了經世名言,也有人驚歎於先輩創造出的燦爛文明,我卻只看到了人的冷酷無情和骯髒血腥。厚重史籍每添上一筆便是由無數人的性命寫就,不過是人吃人罷了。”
龍殊語出驚人,所說每一句話都像是晴天霹靂,直擊眾人心頭。
“就如那個帝沙戰死的國主,你說他是為國而死也可,為民而死也罷,在我看來根本就毫無意義,你家皇帝的心思是吞併南北一統春秋,既然如此就註定會成為啟元車輪下的墊腳石,等到記著他的人也都死光了,世上甚至連他存在過的痕跡都找不到,毫無價值。”
宋知命跟東皇太一也都是身處高位之人,眼界格局自然優於常人,但此刻聽到龍殊一番言論也是不由得心驚。這個北疆的女孩子看待事情竟然如此的透徹直入骨髓,並且還是如此的冷漠。
她究竟經歷過什麼?
宋知命在心裡暗暗的猜想,忽然對這個樣貌英氣的北疆少女充滿了好奇。
“不會的,不會毫無意義的。”
木三千在前面猛地停住,僵直著身子緊緊攥著拳頭,力量之大甚至自己的指甲都掐進了肉裡,馬上就有鮮血滴落了下來。
當木三千手掌的鮮血滴落在火光閃爍周圍一片的洞窟裡面時,發出了一種奇怪的聲響,同時一圈看不見的波紋徐徐擴散而去。不遠的一處開闊石窟內,有靈氣感知瞬間反應,兩隻透著晶瑩綠光的眼睛緩慢睜開。
“你說什麼?”
木三千咬牙從喉間發出的聲音含混不清,聲音又小,宋知命聽得模糊,就問了一句。
“我父親絕不會死得毫無意義!”
如果說龍殊之前對於世事的剖析評價就像是修道之人渡劫時的驚雷,那麼此刻木三千吼出來的一句話就像是渡劫驚雷的最後一道霹靂,不止宋知命東皇太一,就連龍殊都有些發愣。
這小子竟然是帝沙木方想的兒子?
忽然知道了木三千真實身份的幾人反應截然不同,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憂。
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既然帝沙是被啟元出兵滅國,那麼利用木三千帝沙皇子的身份拉攏帝沙流民,在扶植其世宗佛教以擴大北疆在江湖的影響力,絕對是隻賺不賠的好生意。
可對宋知命來說就有些尷尬,如果按照國別來看,自己現在已經是木三千的仇人了吧。那麼武當山掌教收了一個國破家亡的落魄皇子當徒弟,又有何用意,那個安渡山跟木三千又是什麼關係?
真是一團亂麻!
木三千被和尚師傅託付給道士師傅的時候心裡就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離國千里遠家鄉,親朋古人難聚首,如今更是確認了自己的父親已經身死的訊息,即便木三千再過天資聰慧心性成熟此刻也失了方寸,只覺得心底有一股怎麼都壓制不住的怒意,在燃燒,劇烈的燃燒,已經讓自己的胸口都給燒透難以呼吸。隨著那一句的怒吼,木三千心中積攢的複雜情緒徹底的爆發出來,衝碎了脆弱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