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低頭笑了,喃喃低語:“他想去哪裡?他的路早就被寫好了,他想回家啊……”忽然間她的眼底竟泛出淚水:“一個想回家的孩子,他最後的願望,我怎麼能攔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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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明許迎著殷逢灼灼的目光,很想照著那俊臉掄一拳頭,讓他正常一點。
但他好像真的不是在和她調~情,而是情真意切地提出了這個交換條件。
神經病。
尤明許乾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別唧唧歪歪,破案有獎勵,快說。”
殷逢微微一笑。
“他想回家。”
尤明許鬆開他的衣領:“回哪個家?”
殷逢的眉頭一挑,和聰明女人講話就是不費勁。
他說道:“殷塵是個什麼樣的人?從小遭遇父母虐待,沒有任何正面肯定,野生放養,非常孤獨。對我這個曾經奪走了父母疼愛,後來又和他同病相憐被虐待的弟弟,感覺也很複雜——又愛又嫉又恨。成年後,他乾的是坑蒙拐騙的事,混跡於社會底層。我不知道他和我岳母間發生了什麼,但毫無疑問,在他跌入人生最低谷時,岳母是他唯一的光。”
尤明許聽得整個人都不好了:“你不要一句一個岳母。”
殷逢接著說道:“但是這束光,被連環殺手毀掉了。他因為她,而憎恨邢幾復,混入凱陽集團。這期間與範淑華有了接觸,或者是被範淑華髮現——畢竟當年的案子,真兇畫像是範淑華做出來的,她發現殷塵也不足為奇。殷塵成為懲罰者,從此在復仇的目標之上,還有了更高的人生’信仰’。一個人有了信仰是可怕的,哪怕這信仰其實是虛假的紙衣,所以他可以在凱陽一呆數十年,所以他表現得那麼瘋狂暴戾,無所畏懼,因為有信念支援。
但偏偏,在他們就要完成終極懲罰之前,在他以為把我這個弟弟踩在泥裡大獲全勝時,一夜之間,懲罰者組織被一舉殲滅,他的精神教母鋃鐺入獄,懲罰者徹底宣告失敗。邢幾復早就落到他的手裡,仇也報了。那我問你,他現在活著,還有什麼意義?還有什麼可以追尋?”
尤明許說:“所以他找上我們,想要報仇。”
殷逢點頭:“以他兇戾的性格,報仇是肯定的。但他其實也明白,這世上的警察千千萬,光這次逮他們的警察就出動了300,他永遠不可能真正報仇,也無仇可報。
一個人數十年來的精神支柱被摧毀了,他還剩下什麼?他會想到哪裡去?報復我們幾個人的手段有很多種,他卻選擇了現在的,恰恰反應了他內心深處的真實慾望——他是個沒有家的人了,所以想要毀掉我們的家。”
尤明許默然。
殷塵的家,不正是殷逢的家?
而他此刻說到殷塵無家可回,卻彷彿一個旁觀者,冷靜,理智,無情。
殷逢繼續說道:“可是,他並沒有當場就殺掉他們,把屍體丟給我們,這樣明明可以達到最好的報復和摧毀的目的。他卻帶走了他們。
還有兩個非常明顯的行為,印證了他的內心——從時間推算,許夢山家桌上是中午的剩飯剩菜,他坐下吃了一碗家常飯。他坐的,是否是許夢山的位置?他在另外兩個地點,都是辦完事就走,行動非常緊湊,不浪費一點時間。唯獨在他的父母家,呆了1個小時。只是放把火,澆點血,根本花不了這麼長時間。他逗留在父母家裡,從現場痕跡看,別的什麼他都沒幹。那麼他在那段獨處的時間裡,在想什麼?
種種跡象都證明,他內心深處的真實渴望,是回家。只不過,他這半輩子,顛沛流離,有很多種身份,於他而言,到底什麼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家?”
尤明許眸光沉沉。
殷逢十指交握,抵在嘴唇之下,說道:“有四個地方,對他而言,擁有家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