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笑了,那乾乾淨淨的笑意,從眼睛裡,從唇畔,剎那盪漾開。他什麼話也不說。
尤明許原本還攻氣十足,這一下感覺心像是被什麼狠狠撞到了。臉也熱起來。
他笑完了,說:“阿許,想我的時候,就找我。別憋著。”
尤明許:“誰憋了?”
他說:“晚安,寶貝。”
尤明許又滯了一下,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她說:“晚安。”結束通話。
尤明許放下手機,往後靠進椅子裡,心想,多麼珍貴的話語,到了他嘴裡,簡直就跟口水一樣不值錢,隨隨便便就說出了口。
想了一會兒,卻又忍不住笑了。
他是個神經病,她早就知道了啊。
只不過從第二天起,殷逢開始時不時給她簡訊,有時候問她在幹什麼,有時候說點那邊的事,有時候則乾脆一段他今天在讀的書中句子給她。
尤明許倒是不知道,他談起戀愛來,原來是這個樣子,既不會太黏你,可也絕不允許人冷落,不像尤英俊那隻火熱的小太陽,倒像一輪冷冰冰的月亮,必須佔據你的視線一角光。
尤明許還是每天干著幹不完的活兒,忙著那些血腥滯澀的事。可是每一天的感覺,又有些不一樣。像是有一股熱熱的、甜甜的情愫,在心口紮根。時不時,就要撓她一下。忙碌的孔隙,她會下意識拿起手機,看他有沒有新的簡訊過來。
有時候也給他段信,說說今天遇到的案子,兩人有時候的簡訊內容活脫脫就像刑警和心理學家討論公務,沒半點私情。有時候,某人卻成了偏執的幼稚鬼,冷言冷語地問她今天有沒有想自己,有多想?甚至帶著幾分誘惑問,想不想和他親熱。尤明許從容得很,也沒半點羞躁,一句話就給他堵了回去:“你不是還下不了床嗎?下了床也不能劇烈運動嗎?”
殷逢兩天沒理她。
尤明許於是摸摸鼻子想,丁雄偉說得沒錯,有時候她真感覺自己是娶了個媳婦,明明她才是女人,為什麼他鬧彆扭,還是得她來哄?跟從前他還是尤英俊時沒什麼差別。
又過了一個星期,一個更加暖和的春日午後,許夢山和景平回到了湘城。
那天尤明許正坐在桌前,做著堆積如山的文件——都是這次凱陽集團一系列案件的。猛然間頭就拍了一下,抬頭一看,許夢山和景平兩人,筆挺地站在跟前,兩人都笑吟吟的。
尤明許立刻站起來,好好把他倆打量了一番:景平幾乎沒什麼變化,臉色也恢復了正常,看不出什麼傷了。許夢山居然還養胖了一點。
“總算回來了。”她說,“傷都好了吧?”
許夢山說:“我一個星期前就能出院了,老丁讓我留著照顧景哥,和他一塊回來。”
景平說:“好全了。”
尤明許懷疑地看著他,當時他的傷勢,大家都看在眼裡,和殷逢一樣奄奄一息。現在殷逢還在貴州躺著呢。
景平說:“你這什麼眼神?我除了那顆子彈,別的都是皮肉傷,槍傷好了,自然就好全了。”
尤明許不能回想他當時被折磨的模樣,但確實,那些傷意在折磨,看著恐怖,必然也令人疼得死去活來,但確實都不致命。的確有可能好得更快。
景平和許夢山顯然也想到了當時的情形,景平只是微微笑著,神色溫和。
這時,辦公室裡其他人,也圍過來,對兩人噓寒問暖,每個人的話語都是熱乎乎的,並且最後說定,今晚其他人請他們兩個大吃一頓,接風洗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