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後半夜了,整個醫院卻人聲鼎沸如同白晝。一個接一個的擔架,被推進搶救室。一批又一批從別處抽調過來的醫護力量,陸續趕到這家醫院。
其實受傷的警察幾十人,還是佔少數。更多的是被抓捕的犯罪分子傷員。都要第一時間救治。
但是,警方還有數人,正在手術室裡接受搶救。
這個夜晚,彷彿永遠也到不了盡頭。
尤明許坐在手術室外的走廊裡,身邊時而有人跑過,擔架被推過。醫生護士們間短急促的交流聲,傷者的哀嚎痛呼聲,都在耳邊。
她身上還是白天的那套衣服,髒得不像樣子,血、灰、泥都混在一起。最多的還是血,殷逢的、景平的、羅羽的,甚至還有殷塵的……
她的樣子看起來有點麻木,直挺挺地坐著,任誰經過,都沒什麼反應。
也有護士經過時,看到她的模樣,擔憂地問:“你是什麼人?怎麼坐在這裡?有沒有受傷,需不需要處理?”
尤明許答:“我沒有受傷,不用處理。”嗓音又低又啞,護士便不做聲離開了。
尤明許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手術室的紅燈始終亮著。殷逢、景平、小燕、塗鴉都被推進不同的手術間,還沒有一個人出來。好在許夢山和其他她熟悉的同僚,雖然多少都有受傷,卻都不致命,陸續都進了病房。
一個人來到她身邊坐下。
尤明許紋絲不動。
那人今天也格外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放心,殷老師向來命大,死不了。其他人也不是那麼容易死的。”
尤明許這才看他一眼,都這種時候了,這人還能拿自己主子開玩笑,倒真的令尤明許心情略松。
尤明許問:“冠軍呢?”
陳楓臉上沒什麼表情:“他在樓下,車裡,陪老九喝酒。”
尤明許靜了靜,轉過臉去,望著窗外漆黑無邊的遠方。
陳楓也安靜了一會兒,說:“老九就是個神經病,做事不過腦子。不過,我很快就想通了,他覺得自己死得值,就行了。對於我們這樣的人來說,快樂和幸福從來都不是活得安安穩穩長長久久,而是到死終於過了心裡那道坎兒,贖了罪,幹了件讓自己滿意的事。我看老九到了地下,心裡也一定開心著呢。”
尤明許“嗯”了一聲。
兩人便再無言語。
直至手術室門開,第一個被推出來的就是塗鴉。兩人立刻站起來,塗鴉身纏滿繃帶,人還睡著。陳楓問醫生:“他怎麼樣?”醫生答:“沒有生命危險,繼續觀察。明天麻藥過了就會醒。”
陳楓和尤明許都鬆了口氣。陳楓跟著醫生,去塗鴉的病房了。沒多久就回來,和尤明許繼續等。
第二個被推出來的是小燕。他中了槍,傷勢比塗鴉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