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照片。
殷逢掃了一眼,臉色驟冷。
尤明許走近了,看著那一張張照片,剋制住心底的寒意。她甚至不知道,這些照片,是什麼時候被人拍下的。她走出家門的樣子;她和殷逢站在車前;還有從遠處偷拍的,她站在警局辦公室裡,端著杯茶在喝;她在小飯館裡吃飯……
足足有四、五十張。
兩人沉默看了一會兒,尤明許扭頭去看別處,殷逢擋在她面前。她抬頭,殷逢的手已落在她的脖子上,輕輕捏住。
尤明許:“幹什麼?”
殷逢的眼眸裡似乎有什麼暗光在流動,捏了一下後,放下手,冷冷地道:“他倒是會搞事,死了還要噁心我們。”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顧天成了。
尤明許沒吭聲,轉頭看著桌上,一堆藥瓶,東倒西歪,有的開著蓋,桌上還灑了些藥片,透露出那人病時,有多痛苦顛倒。
桌上有個資料夾,尤明許開啟一看,愣住了。
是一副鉛筆素描畫。繪畫者明顯有些功底,畫得很像,一眼就能看出,畫的是她。她穿著在西藏時那套衝鋒衣褲,短靴,長披散,揹著個包。表情也畫得很生動,眉眼冷冷的,隱隱帶著笑,有一絲傲氣。
她身邊,還站著個男人。
那是個令尤明許感到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因為看相貌身材,赫然就是顧天成。但他穿著西裝,手裡還拎著個公文包。表情也不同,他笑著,顯得很開朗,眼睛看著身邊的女人。
兩個人站在一起。
尤明許把畫夾丟回桌上,面無表情地準備出去。殷逢一把摟住她的腰,低頭就在她臉上重重親了一口。尤明許一把推開他,卻只看到他暗沉的雙眸。他不說話,尤明許也不想同他說話,這是什麼地方,他瘋親她?
她轉身就走。
殷逢站在原地,摸了一下嘴唇,又冷冷看一眼桌上那副畫,到底是證物,理智剋制了他撕毀它的強烈衝動。回味了一下剛才吻上她臉蛋的柔軟觸覺,心頭一蕩。他不由得笑了,又看了眼桌上的畫,除了畫那人還能得到什麼?他雙手往褲兜一插,也走了出去。
第三個房間的主人,卻是個好學的。房間裡除了床,只有書。桌上堆滿了書,地上也是。、傳記、科普、數學、地理、雜誌、軍事……什麼書都有。甚至還有幾個筆記本,密密麻麻做滿了摘抄。
許夢山見了,驚訝道:“難道這還是個學霸?”
尤明許也頗有同感,還真是,正常人都是一樣的。變態的,各有各的變態活法。
一旁的殷逢卻說:“恰恰相反,是個學渣。學霸才不會這樣。”
尤明許和許夢山都看他一眼。沒辦法,這事兒殷逢肯定比他們更有言權。
但也就是在這名偽學霸的抽屜裡,現了一疊照片。有的照片有些舊了黃了,還有的是新的。每個照片上,都有一個男人,每個男人頭上,都用紅筆畫了把大大的叉。
這是非常重要的線索。
尤明許微微色變,又叫來許夢山他們,傳閱照片後,也沒人能認出照片上的人是誰,頂多有人覺得眼熟,於是只能將照片都帶回警局。
對這棟房子的搜尋已接近尾聲。
然而無論如何,這個地方,和所有警察的想象,都是不同的。
這是他們第一次接觸變態殺手組織。在他們的想象裡,那些人的巢穴,應該陰暗、骯髒、血腥,充滿變態氣息。哪怕是看到屍體或殘肢,警察們都不會意外。
誰能想到,除了一些照片,書籍,素描,透露出些許偏執的細節,這裡看起來正常無比,那些人會飲茶做飯煲湯,會值日清掃健身。房間乾淨明亮,生活規律健康。他們把所愛藏於房中,日日月月相對。
離開這間房子時,尤明許走出玄關,忽然又回頭,看向客廳正對的那面牆上。
那句話,就這麼熾黑鮮明地跳進她的眼簾裡:
諸善已死,諸惡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