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突然就覺得自己承受不住他人的好了。
也並不是突然,溫雲舒的好,橋婉兒一直都知道的,她也戰戰兢兢過,但每一次看到義父吩咐溫雲舒的樣子,橋婉兒都覺得溫雲舒不過是在履行他的責任罷了。
可這一回,他居然用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劃傷,以此來試驗自己研製的藥膏是否有用。
這種橋段,讓橋婉兒突然有點受不了了。
因為她發現,她沒有辦法回報溫雲舒。她能做的那些小事在溫雲舒為她做的事情面前,都是小菜一碟不值一提罷了。
橋婉兒又一次扯住溫雲舒的衣服,溫雲舒使了些力氣,不讓她扯。
橋婉兒卻突然冷冷地說了句“鬆開。”
溫雲舒從橋婉兒的眼睛裡看到的,似乎是悲傷,他知道橋婉兒現在心底肯定很愧疚。
一方面,他想讓她心疼,一方面,知道橋婉兒大概是因為愧疚才生起的心疼,他又覺得難受了。
橋婉兒那語氣裡溫柔而冷峻的力量讓溫雲舒沒辦法抗拒她。
反正他原本想按住衣服的那隻手瞬間就無力了。
衣袖再次被橋婉兒掀開,那一條條傷痕赫然出現在她視線中,又一次。
她知道,這些傷口對溫雲舒來說,可能都是小事,可是這些傷痕此刻已經落在她心裡邊了,她永遠不會忘記這一條條的傷口了,還有溫雲舒背上的刀口。
橋婉兒握緊了小小的拳頭,心裡頭湧起一陣強烈的無力感。
她是想在這個時代好好活著,可她並沒有想過要透過傷害任何一個人去換取自己的好好活著。
可眼前這個男人,她的兄長,為她做的已經超出她能想象能承受的地步了。
千般萬般思緒湧上,橋婉兒的眼淚毫無徵兆地滑落在臉頰。
怎麼哭了。她怎麼又哭了,溫雲舒手足無措,他從胸前掏出手帕,輕柔地放在橋婉兒的臉頰處,像擦拭全天下最珍貴的寶貝那樣溫柔擦拭著她的眼淚。
“不許哭,眼淚會讓傷口溼潤的,你把結的痂撤掉了,傷口現在很脆弱。乖,兄長沒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這種時候,若是七月突然衝進來,那還得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欺負橋婉兒了。
溫雲舒在心裡邊暗自祈禱橋婉兒趕緊停止哭泣,祈禱七月別這麼快回來。
他真的不是為了和橋婉兒獨處才這樣祈禱的,真的不是,真的……不是……
橋婉兒突然就火了。
“什麼叫我別放心上,你為我做這些,你讓我別放心上?我是黑心人嗎?我是沒心的混蛋嗎?你是**嗎?**是兄長的轉世吧,為什麼要做好事不留名,為什麼要這樣偉大?兄長你對我好究竟是為什麼?你可以不救我,你可以不用做這些的,藥膏能研製就研製,不能研製出不就算了,我這張臉,有這麼重要嗎?我被刺殺,能保下這條命已經很幸運了,為什麼你要用這種方式幫我配製藥膏?還讓我別在意,別在乎。這怎麼可能?兄長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一字一句,像一把又一把尖刀插進溫雲舒正中心。
他何嘗不想告訴她,他為她做這些,是因為他心悅她,他愛慕她,他已經將她看做這一世唯一想守護的人了。
但說了呢。
說了他就是猥瑣之徒了,他就是個無恥不要臉的覬覦人家妻子的混蛋了。
雖然他知道,他的確是一個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