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七個姑娘,有三個下意識點頭,另外四個稍稍遲疑,又有兩個點頭,最後兩個明顯不情願。
木瓜一一看在眼裡,記在心上,也不勉強。
都是從大明在南北新佔之地陸續押送而來的淪落之人,進了當下這等深宅大院,若是一心的念頭都無,活著活著,可能就活不見了,本是山西一個世家大族女兒的木瓜對此很有感觸。
因為是庶女,活得不易,當下雖剛滿十六,卻已知曉太多。
就說……若不是這一遭,之前那狠心的父親為了攀附貴人,差點都要送了她去給一個草原萬戶當小妾。只是還沒來得及,戰事就起,數百年大族也一朝風飄雲碎。當下,相比家族其他姐妹,木瓜發現自己的下場比家族沒有破敗時都要好,因為知道,這座大宅的少年主人,將來可是要封了王爺的,比那草原萬戶不知要高去那裡。
若自己將來再能有一兒半女,這一世,也就不愁了。
小小盤算著,木瓜一邊吩咐最先點頭的‘菠菜’、‘豌豆’和‘高粱’三個:“快幫我找了衣服出來,稍後我帶你們去給大人磕頭問安。”
這話落下,另外四個表情都是一動。
剛剛落後點頭的‘辣椒’湊上前:“姐姐,奴也幫你找罷。”
木瓜點頭應下,瞪向剩餘還在遲疑的三個:“你們就不必了,顧著自個兒罷。”
內宅西廂的飯廳內。
朱塬坐進飯廳,時間是午時二刻,十一點半,也不知道這算是早飯還是午飯。
吃著東西,一邊還在欣賞手邊托盤裡上午剛送來的新一批水晶牌子,這是回金陵後老朱第一次賞賜的那些女子的名字,一共20個,分別為‘珊’、‘無憑’、‘吹寒’、‘三分’、‘料峭’、‘依舊’、‘望斷’、‘歡情’、‘吹落’、‘挑燈’、‘徘迴’、‘興盡’、‘參差’、‘吹角’、‘初歇’、‘晚來’、‘三更’、‘歸去’、‘搖落’、‘尋常’。
雖然沒有再單純摘取哪一首詞,但風格上,也算統一。
齊整。
外面傳來丫鬟通報,說是木瓜幾個,朱塬放下手中一隻紫色水晶牌子,點頭示意。
圍在身邊的大大小小讓開位置,某個比麻袋更加氣勢洶洶的鵝蛋臉姑娘帶著昨夜其他一群妮子垂首小步上前,即使走得很慢,裹在紅色襖裙裡因為太大實在難以掩飾的一對還是難免一些動靜。
這妮子一直走到朱塬腳邊,才帶著其他丫頭一起盈盈跪下:“奴和姐妹們來問爹爹安。”
朱塬瞄了眼地上,一共八個,感覺,前五後三……似乎分了兩撥的樣子,也沒多想,等丫頭們磕了頭,才說道:“起來吧。”
木瓜起身,恰好就站在了朱塬身邊,面對周圍一群盯過來的姑娘,絲毫沒有挪步的意思,再加上身材也是高挑,氣勢洶洶裡又多了些居高臨下,很有壓迫感,朱塬感受著身邊情形,還對比瞄了眼另一邊的麻袋姑娘,一個大甜瓜,一個小西瓜,但不管大大小小的,甜瓜終究比西瓜略遜一籌。
這麼想著,一邊夾了一隻水晶燒麥小口吃著,朱塬一邊笑道:“我突然發現,名字起錯了,你該叫西瓜,不是木瓜。”
丫頭聞言立刻道:“爹說奴叫甚麼,奴就叫甚麼。”
“那就改改,恰好也要做你們的牌子,”朱塬朝一邊的托盤示意:“就西瓜了。嗯,你原名叫什麼?”
轉眼從木瓜變成西瓜的姑娘婉聲道:“回爹,奴姓鍾離,排行二十二,在家時都喚我作二十二孃。”
“鍾離二十二孃,好長的名字啊,以後叫鍾離西瓜,就短一些了,”朱塬說笑一句,饒有興致地追問:“你家兄弟姐妹倒是挺多,來自哪裡,做什麼的?”
“奴是山西太原人,祖父曾做過前朝中書參議,”新鮮出爐的鐘離西瓜小小點了一句,就適可而止,接著補充:“爹,二十二是隻排了姐妹,若算兄弟,奴是第三十九,家中同輩一共五十一人。”
好大的家族啊。
朱塬想著,又琢磨中書參議,這是正四品。
西瓜姑娘點出這個,大概就是鍾離家最近幾代的天花板。
至於太原。
王保保金蟬脫殼的地方,留下了幾萬降軍,以及,配合太原守城的地方大族,下場也可以想見。
朱塬對鍾離家族沒太多興趣,倒是擴廓帖木兒,無論老朱還是朱塬都一直在關注。
上月來自草原的一則訊息終於確定,擴廓目前率兵駐紮在塞外的前元和林行省,大概位置是後來的外蒙。
大都被一鍋端後,元朝沒了正統,草原上當下一盤散沙,擴廓在和林與地方軍鎮有所衝突,還嘗試過進軍甘肅,都沒成功。至於更具體的訊息,大明在北方的諜報網路才剛剛開始鋪造,一時也無從得到更多。
想著這些,朱塬吃掉了一隻燒麥,朝旁邊一杯牛奶示意,不等其他丫頭動手,身邊的西瓜姑娘很熟練地捧過來送上,看朱塬啜了口,主動找話道:“爹,可是牛乳?”
朱塬放下杯子:“怎麼了?”
鍾離西瓜道:“爹,牛乳性寒,若是一般人家,倒也能補身子,大人千金之體,還是要少喝著些。”
朱塬笑起來:“你還懂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