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自家的致用齋這次想要投六頁廣告的事情,肯定是泡湯了。至於後續……朱塬想到了宋濂剛剛的話語,嗯……丟給自家祖上決定吧。
這麼想著,朱塬對傅壽道:“你去和各家同行說一說,這件事,暫時不要折騰了,等幾天吧,至少初六,節假過去,我會寫一封奏摺給祖上,讓祖上來裁斷。”
傅壽恭敬應下,見朱塬有送客的意思,倒是沒有主動告辭,稍稍遲疑,打著膽子問道:“平章,小的還有一事?”
朱塬疑惑:“嗯?”
傅壽又是短暫猶豫,還是道:“平章,朝廷鹽政……可是要大改了?”
朱塬笑起來:“你訊息倒是靈通。”
傅壽只能賠笑。
雖然摻和了海上生意,但傅家並沒有放下自己的鹽商本行。
傅壽因此當然關心鹽政的變化,而且,實際上,他的訊息還更靈通一些,知道這朝廷計劃大改鹽政的事情,恰恰就是面前的少年平章提出的。
不僅如此,他還知道,改變的方向,對他們這種傳統鹽商,並不友好。
朱塬喝了口茶水,稍稍整理思路,說道:“既然你問了,提前和你說一些也無妨,你也可以把訊息放出去。朝廷確實會改革鹽政,而且已經確定是收緊的趨勢。因此,你們現在就可以考慮轉行的事情了。”
果然如此。
傅壽聽朱塬說完,微微點著頭,想了想,還看了眼依舊在廳中的宋濂,才小心開口道:“平章,小的不敢瞞您,這販鹽之事,傅家已經轉了海商,棄了也就棄了,可……鹽業之事牽扯太多,您……還有朝廷,還是要謹慎一些。”
這時代,販鹽之利實在太大,大到一些豪商積累的鉅額資產甚至可以用來起兵造反。
因此,這也同樣意味著,朝廷如果想動這一塊,把人逼急了,那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朱塬其實也能夠想像,點頭道:“我知道了,也明白你是好意。既然你能說心裡話,我也在給你……嗯,還有諸多鹽商一些話。新的時代就要到來了,相比一個全新時代的紅利,傳統鹽業上的那點小利,不能說九牛一毛,但也最多隻能算一根牛尾巴。傳統的豪商富戶,無論是否販鹽起家,今後想要繼續保持家族的長遠富貴,轉型也就是必然的。我就舉一個你們能體會到的例子,隨著宋元以來更加舒適的棉布逐漸得到推廣,傳統的麻布,是不是沒有以前那麼受青睞了?這就是一種趨勢。而且,隨著朝廷接下來鼓勵更大規模地種植棉花,傳統麻布的市場只會更小。或許,你會想到造船,明州去年為了麻料的事情,可是很費了一番功夫。但,若是將來不造木船了,直接造鐵船呢?那麼,不僅是麻料,連木料也都無所謂了。”
傅壽可是知道少年平章的含金量的,認真聽完朱塬這一番話,努力地儘可能記下,一邊乾脆起身,長揖道:“大人一番金玉良言,小的受益良多。”
“坐下說吧,不要總是這樣,”朱塬再次習慣性提醒,等傅壽坐下,自己卻還沒盡興,笑著又道:“國家大計,歷史趨勢,其實就是一陣風,你們若跟著風向走,即使是一頭豬,也能飛起來。若是逆風而行,跌到爬不起來,那也怪不到誰。至於什麼是具體的風向,這一期《大明月刊》,第一個‘三年計劃’方案,就是一個。再者,呵……不知道該往哪轉,那就想想‘上善居’,想想‘致用齋’,你們訊息這麼靈通,我相信,你們也肯定聽說了這兩家商號過去一年的厚利。”
傅壽點著頭,卻是道:“這‘上善居’與‘致用齋’都是出自大人,大人之才……小的們怎能比擬?”
“沒什麼比不比的,反正就是那些套路,”朱塬道:“看到了,多琢磨琢磨,也能跟著做類似的營生。假裝看不到,或者堅持不願看到的,那就等著被風吹散吧。”
這麼說著說著,朱塬反應過來。
倒是不知不覺的再次說到了農業時代向工業時代的跨越過程中的社會階層大洗牌的事情上。
再想想,上下千年,無論任何時代,能夠脫穎而出的,不過都是找對了方向,跟對了人,然後,乘勢而起。
嗯。
這些就沒必要再繼續了。
朱老師偶爾也是要藏私一下的。
這麼又聊了幾句,打發走宋濂和傅壽,朱塬回到內宅,暫時將《大明月刊》廣告招商的事情拋開,想著明天再整理一份奏摺給老朱,卻沒想到,第二天,朱塬才剛起床,宮內就傳來訊息。
升級了!
事情已經鬧到了老朱那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