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頓時亂作一片。
不只是青娘,本來圍在旁邊圓桌旁或刺繡或繪圖的寫意、留白和洛水幾個也都連忙起身圍過來,順氣的順氣,擦拭的擦拭,搶救草稿的搶救草稿。
等朱塬緩過來,不饒人的留白終於開口,瞪著青娘道:“一口水都能把小官人嗆到,你真是大本事。”
說完又狠狠瞪了眼剛剛下意識躲到一旁沒有動作的暖娘。
卻沒說話。
眼看青娘已經開始掉淚,朱塬擺了擺手,又呼著氣緩了緩,終於指向某個女人頭頂的‘錐子’:“這……什麼東西?”
寫意站在自家小官人另一邊,瞪了眼留白,不讓她再說,繼續撫著自家小官人後背,湊過來一些,輕聲道:“小官人,這是䯼髻,今日才剛打好送來,姐姐頭面之一,只還不全,一些珠花、步搖還在做著。”
朱塬記起來。
那天生日之後,倒是寫意悄悄和自己說起,是否要給青娘打一副頭面首飾。朱塬當時明白,這算某種表態,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儀式,對女人們很重要,自然答應下來。
就是吧……
這……錐子,朱塬實在審美不能。
不過,眼看青娘依舊不停掉淚的模樣,明白這笨女人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示頭面就受了打擊,可能還會想岔更多,只能安撫道:“好了好了,別哭了。這個……主要是我這種鄉下孩子,沒見過你們城裡人的打扮,大驚小怪,我錯了,不要哭了。”
青娘聽自家小官人竟然向自己認錯,頓時快速搖頭,想要說話,卻抽噎的更厲害,只能用帕子捂住嘴。
朱塬乾脆示意洛水:“你帶她回屋裡緩緩。嗯……把這錐子也取下來吧,”說著又怕青娘被嚇到,拉過她一隻手捏了捏,乾脆直白道:“我承認你是我的小妾了,但這錐子吧,跟你人沒關係啊,就是這……太醜了,我接受不了。等下過來,我親自幫我家乖乖青娘設計更好看的頭飾,好不好?去吧,把臉洗洗。”
朱塬這麼一番話,青娘終於不哭了,點著頭,被洛水攙扶著離開了正屋。
等青娘離開,朱塬檢查了下剛剛面前的各種草稿,還好之前一口水不多,稿子沒什麼大礙,只是自己被嗆得難受。
寫意又取了一件屋內穿的外袍,朱塬換上,重新在書案旁坐下,接過留白更加小心送過來的一杯茶水,終於看向依舊默默叉手垂頭立在旁邊的女人:“既然不情願待在這裡,就算了。你還有親人嗎,我明天讓人送你離開?”
暖娘頓了頓,這才確認,小主人是在和自己說話,又怔了下,短暫遲疑,才搖頭,聲音依舊很輕很低:“妾……奴家,沒有去處。”
說完終於意識到什麼,軟軟跪下,垂著頭,等待發落的模樣。
立在自家小官人旁邊的留白見狀,又撇嘴,很想說,沒有去處也好辦呢,賣掉也能換幾個錢。
不過,雖這麼想,留白可不傻,不會在自家小官人面前說出來。
朱塬感受著手中瓷杯暖暖的熱氣,看著女人,說道:“我突然發現,之前給你的名字起錯了,未央,未是‘未盡’,央是‘已盡’,再給你一次機會,自己選吧,沈暖未,還是沈暖央?”
暖娘遲疑著,忽然想到了剛剛小主人哄孩子一樣和青娘說話的語氣,再想這些時日,雖說那天第一晚就讓她睡在外面通房擔驚受怕了一整夜,還聽了……但,或許,這已經是她此生餘下,最好的居處。
只是……
再次片刻沉默,暖娘終於又開口,依舊很輕很低的小小聲:“奴……選‘暖未’,沈暖未。”
朱塬點頭:“起來,去歇著吧,明天換一副樣子,不許再這樣冷冰冰的。”
暖娘又停了停,聲音似乎大了一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