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意聽完,笑著點了下留白腦袋:“難怪小姐以前就說你表面悶嘴葫蘆,內裡胡亂心思卻多。咱們做奴婢的,誰不期待主人家慷慨些,你倒是要苛吝。”
留白卻堅持:“可小官人也太慷慨了些,一下送出十二個丫頭。我剛還想,既如此,就讓那些佃戶出人過來伺候,這本也是規矩。”
按照寫意估算,這棟大宅至少需要三十位各類僕人才撐得起來。
昨日牙婆帶人過來,那位小官人卻只買了十二個。還說自己喜歡清靜,以後需要其他,可以臨時僱用周圍的島民,就像當下負責給這邊駕船的藺氏父子那樣。
朱塬如此,她們也只能答應。
說著來到專供主人家的小廚房,留白看到屋內那兩個正在一對小丫頭協助下給小官人準備午餐的美貌女子,頓時又嘟起嘴,還停下腳步拒絕進門,目光裡更是充滿警惕。
昨日挑選僕婢,一個小丫頭才三貫,另外四個剛長成的小廝單價也只要五貫,而這兩個……卻足足花了一百七十貫。結果,一筆買賣,六個丫鬟和四個小廝倒像是添頭一樣。
這讓留白現在想到那牙婆都還牙癢癢。
因為嫌棄她和寫意做的東西不好吃,小官人最初只想要兩個廚娘。結果,那牙婆一番花言巧語,竟然塞過來了兩個禍害。
留白現在還記得那牙婆的舌燦蓮花。
什麼從北方逃來大戶人家發賣的二房,正經出身,曾是一位體面老儒的女兒,樣貌也出挑,本來都要扶正的,最近遇了大難才不得不割愛,不僅針線廚藝皆精,還能書會畫。
什麼一位蘇州致仕老爺生前親自調教的姬妾,琴棋書畫皆是擅長,素手調羹更是拿手,更難得水一樣的柔媚性子,絕對體己。
當時見小官人讓她們當場寫書作畫,意動的模樣,留白就差點沒忍住撲過去撕爛那牙婆一張嘴。
什麼美姬?
一個二十七!
一個二十五!
說不定還瞞報了呢。
就算……現在還耐看些,卻也馬上都是老婆子了,竟然還敢開那麼高的價。
可惜她人微言輕,只敢腹誹,到底無法阻攔。
小官人竟然也沒有還價!
還給這兩個老婆子起了名字,當時讀《山海經》來著,一個叫青丘,一個叫洛水。
留白也讀過《山海經》。
青丘,不就是狐狸窩麼!
洛水……既然水一樣的性子,怎麼不乾脆化了,和那雪水一樣流湖裡去!
反正,她是隻肯叫她們青娘和洛孃的,再過幾年,滿了三十歲,那就更不得了,一個青婆子,一個洛婆子。
好在好在,留白最擔心的,她和寫意昨晚沒有被趕出內宅,換上這兩個。
卻也依舊警惕。
因為前幾年悄悄翻到小姐藏匿的一本禁書,意外知曉了有些年少的小郎君,恰是喜歡那種年齡很大的婦人。
萬一……
嗯。
留白想著想著就覺得吧,自己和寫意,年齡也不小啊,寫意虛歲其實都二十了。
寫意看過午飯準備,出了小廚房,見門口留白盯著屋內那兩位警惕中又是滿滿內心戲的模樣,不由笑著再次點了下她腦門:“亂想甚麼呢,去和小官人說,可以吃飯了,再看看戴先生可要一起。”
留白卻不服,邊挪步邊低聲埋怨寫意:“若是你早先學些廚藝,也不至於被小官人嫌棄。”
寫意橫了留白一眼,內心也感那兩女威脅,卻又奈何,只是輕聲趕人道:“我把這原話送你,快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