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你說契丹人今日會發起進攻嗎?”王海賓輕聲問道。
“什麼叫會嗎?他們肯定發起進攻!”盧小閒起身道。
“那我們怎麼辦?”
“怎麼辦?防守呀!我總不能用這八百人與他們對攻吧?”
王海賓頓時啞口無言了,盧小閒說的沒錯,他們現在除了全力防守,再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只是僅憑這點人,他們能防得住嗎?王海賓沒有問,也不敢問。
當太陽高高升起的時候,契丹與奚族聯軍的騎兵發起了攻擊。當然,一開始是試探性的攻擊。
敵人的騎兵從四面八方向車陣快速衝擊而來,而盧小閒卻不為所動,只是那麼靜靜地看著。
王海賓有些沉不住氣了,他在一旁催促道:“定國公,你怎麼不發弩箭,敵人已經衝到二百步的距離了。”
盧小閒笑嘻嘻道:“就這點人,不值得我用弩箭!你就瞧好吧!”
王海賓還要說什麼,薛訥在一旁道:“車弩在敵軍陣型密集時使用效果最佳,你看此次敵軍騎兵從三個方向同時攻來,也就三千來人,隊形分散,不宜使用弩箭。”
盧小閒點頭道:“還是薛帥看的準呀!王都尉,你知道嗎,這一支弩箭射出去就是幾十兩銀子,若殺傷不多,就不值了,我可不想做如此虧本生意呀。”
說話間,契丹騎兵已至百步左右。
陣中有人發令:“射!”
只見陣內的潞州團練兵圍著大車一圈,朝著陣外的騎兵舉弓射去,僅僅三輪,敵人騎兵便倒下去一半。
王海賓忍不住喝彩道:“想不到定國公的騎兵下了馬,箭術也如此了得。”
盧小閒聽了王海賓的話似乎想起了什麼,他對傳令兵道:“傳我命令,撤下一半人去,剩餘的人繼續射殺敵軍騎兵。”
“是!”發令兵立即傳達旗語命令。
王海賓很是好奇,他正要發問,薛訥在一旁笑道:“定國公,你隱藏實力,可是為了讓對方採用添油戰術?”
“知我者老薛也!”盧小閒豎起大拇指道,“他們既然是試探,我當然不會讓他們試出我們的虛實。”
一半人撤下去後,車陣射出的箭稀疏了不少,但準頭卻依舊。儘管一些騎兵衝到了離車陣二十步的地方,但只剩下了百十人,已經沒有了衝擊力。
一陣牛角號響過之後,那些剩餘的騎兵倉皇轉身向本陣飛快而去。陣內也不再放箭,而是任由他們逃走。
“走,我們休息一會!馬上會有更大的一波攻擊了!”
說罷,盧小閒向陣心走去,薛訥與王海賓緊跟在他的身後。
一些輔助兵正在往弓弩上裝箭,王海賓見了奇怪道:“這弩還有箭匣?”
“莫非這是連弩?”薛訥猜測道。
盧小閒點頭道:“正是連弩,可惜一次只能發六箭。”
“難怪你會準備這麼些輔助兵,若沒有了他們,單是裝弩箭就要耗費不少功夫!”
王海賓見一些輔助兵正往白蠟杆上裝著什麼,不解地問道:“定國公,他們在做什麼?”
“做投槍!將槍頭安裝在白蠟杆上固定好,就成投槍了。”盧小閒補充道:“騎兵進入車陣三十步以內,這投槍比弓箭效果要好的多。”
當初潞州團練與李思敬的府兵比試,薛訥與王海賓很是奇怪,他怎麼會隨軍帶著如此多的白蠟杆,現在他們終於明白了,原來是為了做投槍用的。
午時剛過,契丹與奚族騎兵漫山遍野向車陣發起了攻擊,大概在一萬人左右。此次,盧小閒毫不客氣,三十輛弩車全部開始發射弩箭。由於契丹騎兵的隊形密集了許多,弩箭的威力得到了充分的發揮,每一支巨箭都能收穫數條生命。
與此同時,弩車的弱點也暴露出來了,每射出一箭之後再用絞盤上箭,需要耗時很多。儘管潞州團練的的箭法精準,但架不住人多,契奚聯軍的騎兵速度很快,乘著空檔很快便衝到了百步之內。
不過,潞州團練似乎並不慌亂,他們放下了強弓,開始用連弩進行射擊,由於每隻連弩可以連發六箭,箭雨十分密集,騎兵頓時倒下一片。當騎兵進入三十步之內,一支支投槍又準確地射向對方。
王海賓在陣內算是大開眼界了,原來仗還可以這樣打,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何一向強悍無比的契丹人,此刻竟然成了被肆意殺戮的羔羊。此時,一個景象在他腦中閃現出來:飛蛾投火。
當契丹人的牛角號再次響起的時候,如潮水一般衝擊的騎兵再一次狼狽撤回,不過退潮時的人數,比進攻時少了近一半。
車陣周圍到處都是死傷契奚聯軍的騎兵,前後兩次進攻讓契奚聯軍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卻始終沒有突破車陣,潞州團練幾乎沒有任何損失。
盧小閒鬆了一口氣道:“看來,今天的進攻至此為止了,可以通知他們收屍了。”
契奚聯軍果然沒有再發動進攻,在潞州團練派人通知後,他們安排士兵前來收殮了屍體。
黃昏最後的紅霞落在滿身瘡傷一望無際的草地上,車陣後方的小灤河河水發出“嘩嘩”地響聲,攝入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