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大牢內,範崇帶著鐐銬蹣跚跟在獄卒身後。
范家在營州城經營多年,也算得上根深蒂固了。範崇人緣非常好,上至都督府的官員,下至車伕小販都很熟悉,受他恩惠的人比比皆是。
面前的這個獄卒姓金,範崇認識,以前也接濟過他銀子,只是很少打交道而已,沒想到他們今日卻在這種場合下見面了。
“金師傅,這是要去哪兒?”範崇小聲問道。
獄卒和捕快都是衙役,身份低微不在九流之列,範崇稱金獄卒一聲師傅,也算是尊重了。
金獄卒頭也不回道:“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別問那麼多!”
範崇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範崇只是個商人,同樣社會地位不高,自知若真惹了禍事就算有再多的銀子也保不了命。正因為如此,這些年來他行事小心翼翼,即便如此低調還是天降橫禍了。
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
範崇被官差拿入大獄,根本就沒人告訴他犯了什麼罪,越是這樣他心裡就越是惶恐。
莫非……
範崇突然想起幾天前嚴克到府上拜訪的情形,他心中不由一沉。若真是為了那事,這禍想躲也躲不過去。
想到這裡,範崇的身體不由戰慄起來。
金獄卒走在前面,雖然看不見範崇的表情,但也猜得出幾分。他心中似有不忍,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瞅了範崇好一會,金獄卒這才緩緩道:“範老爺,你犯了什麼事我不知道,但有一點你得清楚,被那些人盯上了,不死也會脫層皮。他們可狠著呢,你可千萬別跟他們對著幹!”
他們?
他們是誰?
範崇不知道金獄卒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見範崇一臉的茫然,金獄卒搖了搖頭:“我只是看你平日為人不錯,這才提醒你的,能不能過了這道坎,你就自求多福吧!”
說著,金獄卒轉身又往前走去,任範崇怎麼追問,他再也不肯開口。
到了一個黑屋前,金獄卒開啟門:“到了!進去吧!”
範崇看了一眼金獄卒,金獄卒面無表情。
範崇硬著頭皮走進屋子,門在身後被關上了。
藉著燭光,範崇將裡面的一切都看了個清清楚楚。
屋子的正中間放著一個鐵製的刑架,屋子的兩邊放著形形色色的各種刑具。
“範老爺,歡迎你!”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範崇循聲望去,只見黑暗中一個人坐在椅子上。
雖然只能看清大概的輪廓,但範崇一眼便認出,此人正是營州都督府的長史嚴克。
果真是熟人,熟的不能再熟的人了。
在營州城這些年來,與範崇打交道最多的官員便是嚴克了,範崇孝敬他的銀子甚至比趙文翽還要多。
嚴克的身邊立著兩個彪形大漢,他們都光著膀子,雙臂抱在胸前,冷冷盯著範崇,讓他有些不寒而慄。
“嚴……長史,您這是……”範崇結結巴巴擠出了幾個字。
嚴克站起身來,走到範崇面前,臉上帶著笑淡淡道:“範老爺,那天晚上我和你談的事情,都想好了嗎?”
果然是為那隻祖傳的玉鹿,範崇終於搞明白了,自己為何會被下了大獄的。
此時此刻,範崇簡直快悔死了,他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耳光。
範崇的後悔不止是一點點。
他後悔,當初為什麼就沒有聽兒子範子明的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