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虛道長站起身來,衝著盧小閒點點頭:“盧公子是來找貧道的嗎?”
玄虛道長與盧小閒之間不屬於東家和僱員的關係,玄虛道長應該算酒樓的客座廚師。盧小閒雖然不擅長烹調,但能想出很多精妙的菜品,這讓玄虛道長對他很佩服,所以說話也非常客氣。
盧小閒點點頭,又搖搖頭。
玄虛道長嘆了口氣,說道:“盧公子您剛才進來的時候,陳三雖然沒有看你,但心情已經有了變化。剛開始動刀的那陣,他還能壓住心神,可越到後來,他的心情便越浮躁,總想著早點完工。這個念頭在他的腦子裡雖然極為微弱,但終究是分了他的心神,他的刀速自然也就慢了。我雖然一直閉著眼睛,但一聽刀聲,就知道那些黃瓜片越切越厚。”
“嘿嘿。”盧小閒笑著問道,“道長,我給你選這徒弟怎麼樣?”
玄虛道長看了一眼陳三,傲然地說:“如果他能完全按我的要求練習時精益求精,應該要不了一年半載就可以出師了!”
盧小閒瞅著案板旁邊堆得像小山一樣的黃瓜片,笑著對玄虛道長說:“道長,你和陳三各涼拌個黃瓜給我嚐嚐,如何?”
“沒問題!”玄虛道長知道盧小閒這是要考校自己,他衝著陳三一呶嘴,“把你的手藝都拿出來吧,讓盧公子嚐嚐!”
很快,陳三和玄虛道長的黃瓜分別都拌好,擺在盧小閒和劉祺面前。
陳三用的是自己切的黃瓜片,而玄虛道長則是簡單的在案上拍了一根黃瓜。
盧小閒和劉祺各自品嚐,果然是玄虛道長的那盤黃瓜味道要好些。
聽了盧小閒的詢問,玄虛道長笑著說:“拍黃瓜是家常菜,訣竅就在一拍中。別人是用鐵刀拍,沾上了鐵腥味;而我用木板拍,清爽皆在,差距就在這裡。另外,都有鹽、辣椒和大蒜,別人的大蒜是剁的,我是拍的。別人放的是油潑辣子,我撒的是幹辣椒粉。所以,味道會有所不同。”
盧小閒歎為觀止,真正的烹調高手,注重的就是這些與眾不同的細微之處。
玄虛道長這番話看上去是在給盧小閒說,實際上是他是說給陳三聽的。
陳三當然明白玄虛道長的心意,心悅誠服的認真聆聽。
玄虛道長瞅了一眼陳三,接著又說:“比方燉肉,一般人只注意火候和調料,其實真正的關鍵卻在鍋蓋上。這不蓋鍋蓋肯定要差些,鐵鍋蓋肯定比木鍋蓋差,一般雜木的鍋蓋肯定比水杉木的差。水杉木的新鍋蓋,遠不如用了一輩子的老鍋蓋,百年老湯的那薰香,全在這木質裡藏著。熱氣蒸騰,被鍋蓋壓著倒逼回去,那香料的香才能深入到肉裡面去。”
聽玄虛道長談烹調,簡直就是一種享受,盧小閒突然覺得飢腸轆轆起來,他訕訕的說:“道長,聽你這麼一說,我都覺得餓了!”
玄虛道長衝著盧小閒笑了笑:“盧公子,這樣吧,我單獨為你做個菜,保證你沒吃過!”
說罷,玄虛道長剛才還慵懶之極的身軀,忽然變得凌波微步一樣輕靈。只見他四處穿梭,在白菜堆裡選妃似的選出幾棵,菜刀揮舞,露出幾個嫩黃的白菜心出來。
接著,他在案板後邊上拿起幾片隨意放置的豬肉皮,在火上燎去雜毛,然後迅疾在鍋裡倒進一盆菜油,燒沸,丟進豬皮,轉眼就炸出蝦片似的鵝黃,且爆出泡眼鼓脹成幾大片,完全認不出是豬皮了。
玄虛道長撈起豬皮浸入冷水,一會兒便變軟,然後快刀切成長條;再燒開水放進去煨煮,之後放鹽,投入菜心,文火熬製,起鍋,撒上蔥花。
一盆看上去清白嫩黃的肉皮白菜湯,就這樣在盧小閒眼皮下神奇地完成了。
玄虛道長先嚐了一口,皺眉感嘆:“好久沒做這道菜了,手有些生,盧公子只能將就了!”
玄虛道長讓陳三給盧小閒和劉祺各盛了一碗米飯,二人也不客氣大口吃將起來。
多麼清素淡雅的一道菜啊,肉皮綿軟而有彈性,毫無葷腥,菜心嫩滑,清苦回甘……
出了後堂,盧小閒還在回味剛才的美食,劉祺跟在他的身邊,也沒有說話。
突然,盧小閒停下了腳步,他扭頭瞅著劉祺:“劉掌櫃,開業的事情你準備的怎麼樣了?”
早先劉祺急著開業,盧小閒認為準備還不充分,時機也還不到,一直摁著沒讓他動。再後來,盧小閒透過玄虛道長徹底折服了劉祺,讓他也明白了開業的準備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可現在,盧小閒突然又重新提起開業這事,讓劉祺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囁嚅著說:“還在準備過程中,儘可能做到精益求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