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一個四五十歲年紀的官員,揹著手慢悠悠踱著步走進楊主薄的房間。
此人身穿緋袍,佩銀魚袋,至少應該是五品以上的官員。長安是大唐的帝都,京兆尹是正五品,洛陽令按理說只是從五品。但珊瑚定都洛陽後,洛陽令的級別便成了正五品,與長安的京兆尹平起平坐了。
在洛陽縣衙能達有這個級別的,除了洛陽令不可能再有別人了。
果然,楊主薄一見此人,趕忙起身道:“姚大人,你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洛陽令姚崇。
姚崇年輕時生性灑脫,注重氣節,勤習武藝,以打獵自娛,二十歲後發奮讀書,以孝敬輓郎的身份步入仕途,又考中下筆成章舉,授為濮州司倉參軍。後來,他累遷至夏官郎中,成為狄仁傑的得意弟子。
姚崇瞅了一眼穩穩當當坐在那裡的張昌宗,不由眉頭一皺。
楊主薄見勢不好,趕忙向姚崇解釋:“姚大人,這位是散騎常侍張昌宗張大人,他是來為農奴辦放良文書的!”
同樣,楊主薄將“張昌宗”三個字咬的很重,是為了提醒姚崇對方的身份。
姚崇聽完楊主薄的介紹後,眉頭皺的更緊。
狄仁傑去向武則天勸諫一事,姚崇也是知道的,他和狄仁傑一樣,對張氏兄弟沒有什麼好感。
想到這裡,姚崇伸出手來,對楊主薄說:“把他的放良書拿過來我看看!”
楊主薄恭恭敬敬將張昌宗寫好的放良書遞給姚崇。
仔細看完放良書後,姚崇瞄向張昌宗問道:“貴府的這名家奴,原來是李千里李大人轉贈過來的嗎?”
張昌宗點點頭:“沒錯!”
“不知可有李大人的轉讓文書?”姚崇又問道。
“當然有!”說罷,張昌宗將文書遞上。
姚崇掃了一眼,搖搖頭說:“不是這個,我說的是奴婢的轉讓文書!”
“啊?”張昌宗傻眼了。
唐律規定,奴婢的轉讓或贈與必須要有轉讓文書。就好比房屋買賣,官府規定要對原一的房契進行重新登記過戶。但在實際操作中,很多人圖方便,賣房收了銀子後只須把原來房契交給對方,這就算成交
了。時間久了,官府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預設了。
同理,李千里將十名奴婢送入張府,也只是把十人的契書留下了,哪會有什麼轉讓文書?
“有,還是沒有?”姚崇黑著臉追問。
“沒有!”張昌宗老老實實回答。
“楊主薄!”姚崇將手中的放良書“啪”的一下摔在桌上,“他連轉讓文書都沒有,你就敢給他辦理放良手續,你膽子也太大了!”
楊主薄聽了不由暗暗叫苦。
平日裡,他都是這麼辦的,也沒見姚崇說什麼,今日不知他是不是吃錯藥了,竟然如此不留情面。
不管怎麼說,姚崇搬出了大唐律,楊主薄並不佔理,他只能苦著臉點頭哈腰陪著不是。
張昌宗一見事情要壞,哪還顧得上端架子,趕忙站起身來,向姚崇陪著笑:“姚大人,看在咱們同朝為官的份上,您就通融通融,張某感激不盡,將來必會還你這個人情的!”
“開什麼玩笑,大唐律是用來通融的嗎?”姚崇黑著臉瞅著張昌宗,“虧你還是個讀書人,這種話也能說出來!”
聽姚崇說話如此不客氣,張昌宗的臉上掛不住了,他冷冷道:“那依姚大人的意思,怎麼樣才給辦理放良手續?”
姚崇理直氣壯的說:“很簡單,你得先和李千里李大人簽訂奴婢的轉讓契書,然後在官府備案後,才能辦理放良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