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來高聳在衡珞街與潯陽街街道上的擂臺紛紛落下,兩處整個寧霄城最為寬廣的街道又恢復了尋常模樣。
但擂臺的落下卻並未讓寧州的百姓消減半點對於這次翰星大會的熱情,當魏來來到翰星碑前時,翰星碑外地界早已被前來觀禮的百姓們圍得水洩不通。
百姓們交頭接耳,不乏聽見一些疑惑之言:“咱們不是獲得了兩百多位山河圖的名額嗎?怎麼今日就來了這麼點人?”
“我聽說單是昨天夜裡,那些外族的宗門都紛紛逃一般的連夜離開了寧霄城,其中便有一些被選入這宗門的寧州子弟一併與之離去,也不知是不是在害怕天闕界的報復,故而如此行事。”
“哼,別說是那些宗門了,今日一大早我就在城門看見徐家帶著一家老小趕著車隊出了城,看那架勢,像是舉族搬遷一般……”
“不會吧!徐陷陣可是赤霄軍統領,他怕什麼?”
“那誰知道呢?我還聽說,陸家此刻已經人去樓空。”
……
百姓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他們的見聞,但也不知是誰眼尖得很,忽的瞥見了那邁步走來的魏來。
“是魏公子!”那人高聲便朝著魏來驚呼道。
周圍百姓聞言,紛紛循聲望去,也都發現了魏來,於是“魏公子”三字便綿綿不絕的在這翰星碑前響徹開來。
在經歷這次翰星大會之後,於此之前在寧州聲名不顯,最多也就被標上一個江浣水外孫標籤的魏來,此刻在寧州百姓們的心中卻有了極重的分量。尤其是今日這山河圖洞開之時,寧州的子弟大都選擇退避的時候,百姓們便愈發需要一位像魏來這樣的主心骨來讓他們安心。
魏來朝著人群一一頷首致意,百姓們也極為知事的給魏來讓出了一條道來,讓少年可一路暢通無阻的走到翰星碑前。
翰星碑前諾大的廣場上,此刻已有多人在此等候,其中最為惹眼的自然是那群以左鳴以及桔寧為首的天闕界門徒,他們的衣衫鮮豔,身形挺拔,近百人站在一起,氣勢不俗。而另一邊則是群龍無首的寧州子弟,數量稀稀落落,不過二十餘人,顯然大多數的寧州子弟迫於家族的壓力,最後都不得不放棄這唾手可得的機緣。
就像蕭牧說得那樣,依靠著利益捆綁而得來的團結,最終都會在更大的利益面前所瓦解。就連蕭牧今日都未有到場,魏來倒是相信蕭牧的為人,只是恐怕蕭家族中那邊也給了他不小的壓力,魏來亦能理解他的苦衷。
魏來心底想著這些,那本就煩悶的心情不禁又加重了幾分。
“魏公子好大的面子,讓這麼多人等了你足足半個時辰。”而就在魏來思慮著這些的時候,一道陰測測的聲音忽的響起,卻是那站在翰星碑下的袁袖春。
他冷眸看著魏來,瞳孔的深處是絲毫不加遮掩的憤恨之色。
他有足夠的理由去憎惡,甚至是殺了眼前這個少年——昨日他便聽聞了金家的二把手金不闋接到了聖上的諭令,將派出足足十萬蒼羽衛趕赴寧州,以加固邊防巡視名聲為由,實則將來寧州行那越俎代庖、喧賓奪主之事。這意味著,他的那位父皇已經對寧州以及袁袖春本人失去的耐心,將解決寧州麻煩的權柄交由到了金家手中。袁袖春理所應當的將自己所遭遇的麻煩歸咎到了魏來身上,他認為若非魏來的各處刁難,他豈會落到如此田地?
而困擾著袁袖春的不僅僅是寧州權柄的拱手讓人,還有阿橙的背叛——袁袖春在泰臨城所經歷的那段最黑暗的日子裡,阿橙一直與他朝夕為伴,自從凌照娘娘走後,這世上最讓袁袖春信任的人除了韓覓便只餘下了阿橙。
可素來被他信任的少女,卻幫著魏來擾亂了天闕界的計劃,逼迫天闕界不得不做出讓所有人一同進入山河圖的讓步,哪怕是昨日他將少女召回府中,好生詢問之後,阿橙依然並不贊同袁袖春的做法,為此二人更是爆發了憑生以來的第一次爭吵。
一想到這些,袁袖春便恨不得將魏來抽筋扒皮,故而此刻也顧不得平日裡那副苦心營造的謙謙君子形象,出言便要給魏來一個難堪。
魏來卻是看也不去看他一眼,獨自一人便走到了那翰星碑下的廣場上,那零零散散的二十餘位寧州子弟猶如尋到主心骨一般,湊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