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止的畫面在那一瞬間再次流淌,籠罩在這方天地間的水霧隨著老人心中的念頭一動猛然收斂,從四面八方朝著正中匯聚。
吼!
水粒拍打在那頭煞氣騰騰的火龍的肉身上,綿綿不絕的“滋滋”聲響從火龍周身響起,宛如鞭炮一般響徹不覺,它周身燃燒著的烈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了下來。它的嘴裡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巨大的身軀不斷的扭動,宛如受到了莫大的折磨。
而在不過數息的光景之後,在那些水粒的拍打下,火龍的身軀一震,在劇烈的扭動之後,化作火點徹底散去。而與之心神相連的魏錦繡也受到火龍被斬殺的反噬,她的臉色一白,身形搖晃,喉間一甜,眼看著便要噴出一口血箭,卻被她強行壓了回去。
她的內息開始劇烈的翻湧,她試圖平復下這樣的傷勢,以圖再戰,但可惜的是老人卻並不打算給她這樣的機會。周遭的水霧在擊潰了火龍之後,並不停歇,下一刻便調轉馬頭殺向魏錦繡。
那水霧之中包含著億兆水粒,而每一滴水粒之中亦都包裹著大荒神紋之力,而大荒神紋之力有似乎對於這所謂東境上神有著近乎完美的剋制能力。加上火龍的湮滅,本就氣息紊亂的魏錦繡在那水粒綿綿不絕的攻勢下,頓時發出一陣陣沙啞的哀嚎。
她的心底充斥著憤怒與不甘,但渾身上下不斷傳來的劇痛卻也在提醒他,若是再這樣被這瀰漫的水霧衝擊,自己的神魂恐怕都要受到不可逆的傷害,甚至威脅到自己的性命。為了自保,她不得不暫時收斂起自己神魂,隱匿到女子身體的深處,她清楚魏錦繡與眼前這個男人的關係,雖然她無法篤定對方真的會因此而放棄殺她的機會,但至少這是此刻她能做出的最好的選擇。況且她也並不需要男人就此放過她,只要這具軀殼的主人能讓男人有所遲疑,為她拖過些許時間,待到她降臨北境的秘法的時辰一到,她的神魂便會迴歸東境,到那時無論是對方在自己體內種下的奇怪功法也好,還是在這不到一個時辰中自己受到的屈辱也罷,她都有一萬種辦法讓對方為此付出代價,而並非如此刻這般憋屈,恐有一身氣力,卻施展不出。
魏錦繡想明白事情的利弊,便再無猶豫,於那時心神一動便將自己的神魂收斂,讓出了這具軀體的主導權。
而就在她這樣做的剎那,一旁一直平靜的看著這場“仙人鬥法”的初七,忽然邁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雙手。
“不好!”
那一剎那,魏錦繡的心頭一震,她暗覺其中有詐趕忙想要再次佔領回自己方才讓出的主導權,可這時初七已然握住了她的雙手,男人周身的六道大荒神門振動,那詭誕的大荒神紋之力順著他的雙手再次湧向魏錦繡的身軀,魏錦繡有所異動的神魂頓時被那股大荒神紋之力所震退,被困在了這具身軀的深處,難以再短時間內衝脫束縛。
“魏錦繡”感受到這番變化,自然知道自己恐怕中了初七的算計,她發出一聲不甘的怒吼,但那聲音失去了肉身的支撐,只能在她自己的腦海中迴盪。
初七回眸朝著老人看去,點了點頭。
二人的目光相觸,老人心領神會,他的手伸出,憑空一揮。
漫天水霧盪開,卻不再湧向魏錦繡,而是朝著這破爛且燃著火焰的房門四周,朝著滿臉錯愕的魏來眾人。
火焰熄滅,水霧在廢墟上凝聚,被燃燒得幾乎已經化為烏有的房院在那些水霧的凝聚下竟然漸漸恢復了被燃燒前的模樣,而眾人也被那水霧縈繞衣衫上的破損亦被修復。紅燭再次燃起,屋中的一切以及眾人都在那時恢復原貌,就連初七身上的衣衫也被水霧凝聚成了原來模樣,這樣的變化讓人恍惚得好似方才那場大戰只是一場並不真切的夢境一般。
魏錦繡緩緩睜開了雙眼,她有些迷茫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數息前,那道巨大的手掌被擊潰,老人高呼著:“夫妻對拜。”
她感嘆於男人的執著,想要試著勸他就此作罷,然後她便陷入一陣恍惚。這樣的情況自從修行了斬塵之法以來,時不時的便會在魏錦繡的身上發生。她的師尊所這樣的情況是因為她的紅塵未有斬盡,無垢神軀未有大成造成的。魏錦繡對此深信不疑,只是以往這樣的恍惚都會持續一個時辰左右,而此刻她睜開眼,眼前的情形似乎與前一刻並無任何差別。
“二位,還不對拜?”正疑惑間,老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魏錦繡回過了神來,她看了看眼前的那人,他還是面帶那股由衷的笑容。魏錦繡知道,恐怕自己就算再說上千言萬語,眼前這個男人也不會聽得進去,如今她也只能暗暗祈禱男人會如他所說的那般,在完成這最後的心願之後,會收了對方一直阻礙她斬塵的法門。
她又看了看身旁的眾人,不知為何她覺得此刻的眾人看向她的目光很是古怪,說不得哪裡不妥,但那樣的古怪卻著實讓魏錦繡的心底莫名有些不安。
“二位,快些吧,我們都還等著將二位送入洞房呢?!”老人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帶著一股催促的味道。
而初七聞言便於那時笑呵呵的躬下了身子,這樣的舉動魏錦繡看在眼裡,也索性收起了其他心思,畢竟此行她的目的就是要完成斬塵之法,她也給足眼前男人選擇的餘地,無論結果如何,魏錦繡都覺得自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於是乎,在這樣的念頭升起之後,魏錦繡便緩緩的也低下了頭,與男人一道,緩緩拜了下去。
“三拜禮成,名在鴛譜,恭賀二位。”
老人朗聲高呼,說著還笑眯眯的伸手朝著二人拱手拜賀。
魏錦繡正要點頭,可那時卻像是猛地感受到了什麼,臉色一變,體內某種秘法別她催動,她的眸中閃過一道金色的光芒,此法謂之陰陽天。借用此法修士可以看清時間因果,而就是那秘法催動的瞬間,她便瞥見她與初七之間一道本已稀薄無比的因果之線開始變得清晰、粗壯,甚至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著牢不可破的地步變化。
她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了慍怒之色,她盯著初七,寒聲喝道:“你在算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