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凰的臉色一變,言道:“你們殺的?”
魏來搖了搖頭,又低頭沉吟了一會,似乎是在思慮著某些措辭,但想了半晌也不知當如何將這離奇的過程說得真切,故而在思來想去之後,只能如實言道:“我說是他自己忽然死的,你信嗎?”
“信。”李澄凰的回答來得極快,也極為乾脆,
就連魏來也不免一愣。
似乎是看出了魏來的驚訝,李澄凰繼續言道:“我知道在你們心中我這個大楚長公主說到底也只是命好了些而已,大抵除了這身份,你們都並不把我放在眼裡。”
“我也確實久居深宮,很多事有時候是想當然了一些,但我沒那麼傻,在我們被攝入那大孽淵後,馬遠亭的表現巧兒已經一一與我說過了,細細想來,從離開皇城開始,馬遠亭便一路與我言說寧州境內的各處美景,各處風土人情,又說過一旦通知了你們寧州,你們必定會派大部隊沿途護送,這樣一來必定驚擾百姓,想吃的想看的甚至想玩的,都得在眾目睽睽之下,沒了半點自由。”
“我好不容易出來一次,自然心動便提出了潛入寧州,一路遊玩的要求。以他的身份與職責自然不應該應允此事,可他卻只是思慮一會便答應了下來,那時我還覺得他通情達理,此刻想來卻是早有預謀。在加上這一路上他時不時的與我言說你這個魏王是如何殘暴狡詐,估摸著也是為了到時候讓你我起衝突,為到時候禍水東引早作準備……”
李澄凰說著聲音忽然小了下來,臉上的神色也漸漸變得落寞。
想來對於她來說,被自己信任的人所背叛,決計不會是太好的滋味。
魏來也有些不忍,正要寬慰,可李澄凰卻又抬起了頭看向魏來言道:“你放心,這其中原委我定會向皇兄好好言說,不會牽連你寧州的。”
魏來聽到這話,懸著的心也算落了下來:“公主明察秋毫,是我寧州百姓之幸。”
李澄凰有些不適應魏來的恭維,她沒好氣的白了魏來一眼,說道:“有你這樣肯為寧州百姓拼命的王爺,那才是寧州百姓的幸事。”
魏來對此不置可否,正要回應些什麼,卻聽李澄凰又言道:“你來找我應該不只是為了這事吧?”
魏來苦笑,但話已經說道了這個份上,他自然沒有藏頭露尾的必要,索性坦然的點了點頭:“於此之前,確實還有一事,本想追問,但細細一想,還是不問了。”
李澄凰大抵未有想到魏來會說出這樣的回應,她的眉頭一挑,追問道:“為什麼?”
“長公主既然也曾遭遇過那大日淨世炎,那想來也應該與我有過同樣或者的類似的遭遇。”
“而那樣的遭遇是不會留下任何的痕跡的,即使你明知道自己失去了些東西,卻無法尋到他的蹤跡,身子哪怕你真的見到了那些失去的東西,也明白那就是你失去的東西,你也無法叫出他的名字……”魏來想著那個在固州金芸兒的圍堵下出現的男人,嘴裡喃喃言道。
“那樣的感覺並不好受,問了長公主,長公主想來也會如我一般沒有頭緒,反倒讓長公主在回味一遍那樣的無奈,如此,不若不提。”
李澄凰聽到這話,臉上也不免露出了慼慼之色,她又狠狠的白了魏來一眼說道:“可你這麼說,已經讓我忍不住回想了一遍……”
魏來一愣,頓時臉上再次露出了苦笑,他歉意言道:“是在下情不自已了……”
但好在李澄凰並未真的因此生氣,她邁著步子走到了魏來身側,伸出手抓住了長廊的欄杆,抬頭看向長廊外。
“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回憶,也更沒有到那麼不堪回首的地步。”
“它……更像是手掌中的一塊疤……不大也不小,影響不了我這手抓拿收放,但那塊疤卻始終在那裡,好不了,也脫不掉。”
“看著扎眼,想著心煩……”
“也就……僅此而已吧。”
……
“關於大楚,想來你知道不少。”
“大楚號稱北境之主,北境雖有九國,就算再加上所謂的渭水神國以及天闕仙國,十一國算在一起,其實也都是以大楚為尊。”
“六七十年前吧,我皇兄與我還未出生,我們的父親李重鼎便已在位有十餘年的光景,他接手大楚時,大楚人丁興旺,兵強馬壯,說是萬國來朝也不為過。”
“依照千年虞楚大戰留下的協議,北境以楚為尊,但九國並立卻是根本,至少大楚是不允許直接參與其餘八國之間的紛爭的。”
“但我的父親,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大楚第七人皇帝,瀚天大帝!”
“他公然撕毀了當初東境神人立下的規矩,大興刀兵,東征西討。”
“但他並非傳聞中那般嗜殺好戰之人……或者說,不是傳聞中那般為了戰爭而戰爭之人。他有著自己周密的計劃,哪怕是現在的我看來也算得上高明計策,派出大量人手各處策反,挑撥各國的關係,當年大周的崩塌雖然與自己朝政的腐敗脫不了干係,但同樣也有大楚在背後推波助瀾的影子。”
“在一切成熟之後,他便開始了自己宏偉的東征西討的戰爭,他要統一北境,為此他甚至與東境撕破了臉皮。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北境都陷入了戰亂,大楚也遭到了之前從未給想到過的頑強抵抗,被漸漸拖入了戰爭的深淵。”
“這段歷史想來你不會陌生,畢竟你的那位外公也是其中最主要的人物,北境雄獅的名號也就是在那時響徹北境
的。”
“在數十年的鏖戰中,大楚的豐沃的國力衰減,國內怨聲載道。終於有人站了出來,開始反抗這場害人害己的戰爭,大楚也由此陷入了內戰。”
“那是一場沒有勝利者的戰爭,最後以雙方和解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