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裡依然漆黑一片。
水滴還不斷的從屋頂落下,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牢頭送走了那些蒼羽衛後,又靠在木桌的桌面上打盹。
阿橙看著眼前的少年,眨了眨眼睛:“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佛骨舍利。”魏來如實言道。
“你知道就算你被囚於此,短時間內你也不會有性命之憂,況且州牧大人若是得到了訊息,想必也會想辦法救你,你用這東西去換他們的命,值得嗎?”阿橙又問道。
魏來皺了皺眉頭,言道:“姑娘好像有很多為什麼?”
阿橙並不在意魏來語氣中似有若無的譏諷,她深深的看了魏來一眼,隨即搖了搖頭說道:“佛骨舍利,尤其是這顆我看不出品階的佛骨舍利確實世間罕有,但很遺憾的是佛家聖人遺留的舍利可與陰神的傳承不同,最講究一個緣法。若是有緣,它自會相助,若是無緣,得之與一塊石子無異。我用不上它,太子也用不上它……”
這樣的說法魏來倒是第一次聽聞,他問道:“那你未有得到,怎知它與你無緣?”
阿橙的臉上少見的浮出一抹笑意:“你的為什麼似乎也不少啊?”
魏來一愣,倒不是因為阿橙的反諷,而是他萬萬沒有料到眼前看似冰冷的女子竟會有這樣的小心思。
“佛家最講究的就是眾生平等,惡殺伐而喜慈悲,我行之道戾氣太重,二者相悖。佛不喜我,我亦不喜佛。而太子要的是王道,佛家法門同樣與之相左。”但還不待魏來回過神來,阿橙的聲音便再次響起。
“這一點上其實你我處境一般,你若是取了關山槊的傳承,論起殺伐之重,這位前朝聖將我恐怕同樣難以望其項背,你既有著佛家至寶,二者又不可得兼,倒不如將關山槊的……”
魏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該佩服阿橙的執著,似乎只要有可能,任何話題她都將之拉扯到關山槊的傳承之事上。
“那你覺得將此物交給金柳山,能否為他們換得一條活路。”魏來無心與她在此事上糾纏,他看著不遠處陷入熟睡的少女,沉聲問答。
“狼若是要吃你,你給了它果腹的肉,它吃飽喝足自然不會傷害你。但金柳山是人,人與狼不同,人的胃口是無限大的,哪怕撐死,只要能吃他依然會不停的吃下去。”阿橙淡淡說道,所言之物一針見血。末了她又補充道:“還有,這東西雖然對我無用,但卻是可以與他人交易的籌碼,我不是不想要,而是我真的救不了她們。咱們現在唯一能期望的就是寧川能早一日將這個訊息帶到寧霄城,州牧的援軍一至,他們與烏盤城才有生機。”
“江浣水可不是一個會為了四千戶人與金家又或者朝廷為敵的人,他若是不派援軍呢?”魏來皺著眉頭言道,顯然他並不喜歡將希望壓在旁人身上,尤其那個旁人還是江浣水的前提下。
阿橙知道要是與魏來爭論此事,二人免不了又得不歡而散,她索性對魏來此言不置可否,而是應道:“此刻地牢外足有近百名蒼羽衛看守,你要是捨命一搏,或許還有些許機會能夠衝殺出去,但他們三個你又如何等帶出呢?至少我幫不到你。”
說著阿橙還有意將自己的雙手舉起,在魏來的面前晃晃。
那雙手的手腕上,囚龍鎖依然緊緊的扣住,確如阿橙所言,在沒有她的幫助的前提下,魏來等人插翅難飛……
……
夜幕降臨,烏盤城燈火闌珊。
瑞龍街兩側的酒肆茶攤上的酒客茶客都興致勃勃的談論著今日烏盤城發生的大事。
而貫雲武館中,孫伯進今日的心情也很是不錯。
他讓家中的傭人弄上了一大桌飯菜,又把那壺他珍藏許久的猴兒酒取來,開懷暢飲。
“哈哈,今日老夫高興,胡路白你明日去賬房取百兩銀子,發給武館的教習與傭人們。”孫伯進又飲下一杯,笑呵呵的對席間的一位年輕人言道。
胡路白是孫伯進的侄兒,身材略微瘦弱手上沒多少功夫,這貫雲武館中的大多數學徒他都是不是對手。但有孫伯進侄兒的這重身份,加上心思玲瓏,很快便被孫伯進視為心腹,是這貫雲武館中的二把手。
胡路白聞言趕忙笑呵呵的站起身子,朝著孫伯進拱手言道:“舅舅如此宅心仁厚,侄兒一定照辦。”
孫伯進滿面紅光的擺了擺手,一副不足掛齒的豪邁架勢。他又端起酒杯,目光卻瞥見了坐在飯桌另一側的孫大仁,這位貫雲武館的少館主顯然並沒有體會到自家父親的滿心歡喜。他低著頭坐在飯桌前,目光空洞,遲遲未有動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