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青山等四人走在前面,穿越荊巫山脈之間的山谷,沿著大江北側一路西行,六、七天之間倒也行程順利,算是平安無事,算著里程也該到了荊巴交界的地段了,而天氣越來越暖,季節也是越來越好了,行馳在山中也讓人心曠神怡。
時值早春二月,放眼四望,整個是花的海洋,最是一年好風光。迎春花兒一叢叢的,團團簇金竄黃。杏花紅通通的,在山坡上怒放飄香。桃花粉嘟嘟的,花蕾迎風初綻。梨花如白玉珠兒,羞澀含苞待放。山花爛漫,溢彩流光,一顧腦兒漫解開封寂了一冬的壓抑情懷,向著無際的藍天白雲、向著甦醒的大地山峰,訴說著它們久違的心事。花蕊吐香,綻滿山峰,爭奇鬥豔,芬芳馥郁,濃情蜜意瀰漫山谷,隨著春風起舞,伴著陽光跳躍。在這藍藍的天幕下,在這暖暖的陽光裡,梁青山一行四人,也是春光滿目,幸福滿懷,且舞且蕩。
梁青山功夫最好,就走在了最前面,象是驅冬迎春的使者,給他們開山帶路,漫展開春光迤邐的長卷。三人跟隨其後,遇岩石擋道就一躍而上,遇溝壑攔路就一跨而過,走走跑跑,蹦蹦跳跳,如履平地。雖然除了孟姜之外,三人的輕功都足以御空飛行,但還是要照顧孟姜的,而且因為他們找到了老六馬青河和老八萬青葉,時間上並不無急迫之事了,所以,他們的心並沒有放在速度上,而是沐浴在春風裡,展露在陽光裡,飄蕩在花海里,沉醉在花香裡,只覺天地浩大,皆不及此處遼闊,人生豪邁,皆不如此時暢懷。然而,萬花叢中過,哪有不沾衣?
“萬大哥,快低頭看一看!”孟姜忽然嬌喊一聲。
萬青葉低頭看了一下,但見衣角上扎著一枝帶刺的紅花枝。
“你採花了!”孟姜笑道。
萬青葉臉蹭地一下紅了。
“八師兄,有孟姜妹妹在,你還敢採花啊?”祝英臺在旁邊打趣道。
“落花你有情,流水我無意。”
萬青葉笑著說著,伸手一掃,紮在衣上的花枝就枝落花飛飄落向山底,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時,他們就聽見前面的梁青山展開揚抑頓錯的歌喉,唱起了醇醇如酒如蜜的情歌: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祝英臺一聽,這是把自己比成桃花了,還要姑娘出嫁、歡歡喜喜成家,哼!想得美!我得回敬回敬他。唱什麼呢?
“英臺,趕緊唱和一段,鳳唱凰隨。”孟姜一聽梁青山唱情歌了,就催起祝英臺來。
“唱就唱唄。”祝英臺眉頭一皺,狡黠地一笑,歌從心底飄出,於是就接著梁青山的歌唱起來。
“山有扶蘇,隰有荷花。不見子都,乃見狂且。山有橋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梁青山一聽,又被祝英臺搶白和捉弄了,不禁搖起頭來。人家歌裡都唱了,沒有遇見美男子,卻是碰上了一個狂夫,碰上了一個壞小子,敢情自己變成了壞小子。
萬青葉被他們的情歌對唱感染了,觸景生情,也放聲唱起來:
“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將翱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顏如舜英,將翱將翔,佩玉將將,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萬青葉把孟姜的姣好的面容比喻成了的盛開的木槿花,身上佩帶著瓊琚美玉,還誇她體態輕盈、漂亮又文雅,將翱將翔,如鳥兒般歡飛暢遊。孟姜一聽,不由地心裡美滋滋的,但轉變又一想,這傻小子光顧著誇自己的美貌了,可是沒有進一步的表示啊!怎麼辦?得找首歌刺激刺激他,就想起了“褰裳”這首歌。
孟姜於是丟掉了平時的羞怯,展開清脆的歌喉,用那黃鶯般的歌喉輕唱了起來: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豈無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萬青葉一聽,孟姜這既是刺激自己,也是鼓勵自己啊,不行!必須得借今天這個大好機會,敢緊表白自己的心跡。可唱什麼呢?一時還真想不起更合適此情此景的詩歌了,窘急之下,只好也放聲唱起那首動聽的“桃夭”之歌來。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孟姜和祝英臺一聽,再轉臉看了一眼萬青葉的窘急臉色,忍俊不已,不禁笑了。祝英臺就開了腔:
“你們這兩個大男人啊!能不能有點新意啊?向我們姑娘表心意,兩人都用同一首‘桃夭’啊?我們不接受!”
其實梁青山早就放慢了腳步,和萬青葉並排站在一起了,聽祝英臺這麼一說,就與萬青葉對視了一眼。
“蔓草!”兩人異口同聲地說。於是兩人一起唱起來: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藏。”
“完了完了,這兩個男人今天就這樣了,黔驢技窮,只會唱同一首歌,沒救了。”祝英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