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混蛋,就是想看看朱凝兒那位小娘;看看對方,值不值得讓他出手。”提到這個,高昂顯然興趣缺缺。
“所以你才發火,想要給他一點教訓?”一聽原來是這個無聊的原因,高幹瞬間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猜了個**不離十了。
被自家大兄,猜中了初衷,高昂顯得更加鬱悶。
一看高昂不說話,高幹就知道自己猜中了,繼續揶揄道:“結果揍人沒揍成,反而成全了對方,是不是啊?哈哈,你呀,脾氣就不能改改嗎。”
這邊高氏兄弟,在閒話打趣,那邊的朱璃,顯然也注意到了高幹。
一看到此人,朱璃腦海中的山海經,就立刻轟然而出;尖銳的嘶鳴聲,再次刺激得朱璃頭皮一麻,憤懣、蒼老的警示之音,咬牙切齒地提醒道:“高幹,東魏高幹在世之身;高幹,東魏侍中,鮮卑化漢人,名將高昂之兄;橫行鄉里、寇掠成性,頗有勇略、為人詭詐;毀壞英魂碑主謀之一,凡山海經持有者,見之必殺,英魂叛逃,英魂碑將永不收錄,殺之可得山海遺饋。”
聽到這個提示,朱璃心中殺意,就變得更加濃郁了;不過,他的涵養功夫還是不錯滴,即便心有猛虎,表面依舊能夠做到波瀾不驚。
毫不客氣地說,高昂之所以會變得品質惡劣,起碼有一半的功勞,都要歸結在高幹的身上,身為長兄,帶壞弟弟,這就是個壞到流膿的傢伙。
說他壞,可是有證據的,曾有記載:高幹曾向博陵人,崔聖念之女求婚,被拒絕了後;這傢伙就夥同其弟高昂,將人家的女兒,劫到野外,強行與之發生關係後,這才罷休,僅此一點,就足以讓他遺臭千年的了。
不過,現在可不是對付這二人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救出自己的妹妹;更何況,有高昂在,他也奈何不了對方這些人。
或許是因為朱璃的強悍,以及他“契丹人”的裝束,讓高氏兄弟認可了他。
少頃之後,朱璃就獲得了高氏兄弟的首肯,得以獨自前往行營中間的那處華貴氈帳;他的妹妹朱凝兒,就被軟禁在其中。
夜已深,氈帳中一燈如豆。
那明滅不定的燭火,好似一朵搖曳在風雨中的文心蘭。
文心蘭,又名吉祥蘭、跳舞蘭等等,昭示著青春的美麗、象徵著坦率的活潑和快樂。
掀開氈帳的一瞬間,映入朱璃眼中的,卻是一朵即將枯萎的文心蘭。
昔日那無時無刻,不洋溢著活潑快樂的面容,早已不在;對方那張暗啞的小臉上,唯有兩行珠淚,在無聲的流落。
青黑色的眼圈,深深地凹陷塌落,凸顯的眉骨,清晰可見;這一切,無不預示眼前的小娘,不知經歷了多少個不眠之夜,內心又是多麼的惶恐害怕。
她那雙大大的眼睛、以往一直充滿靈氣的雙眸,早已木然而滯澀,望之讓人心碎。
心頭針扎似的疼痛,讓朱璃差點就抑制不住了自己的衝動,直想一把將對方擁在懷中,溫柔地撫慰一番,可是他並沒有這麼做。
身處狼窩,一舉一動,都要謹慎萬分,不然,等待他們兄妹的,必然都是一死。
朱璃的貿然闖入,女孩並沒有在意,她甚至連頭都沒有抬起來,對昂的視線,一直都停留在那盞搖曳不定的燭火上。
此時此刻,她的命運,可不就和眼前的燭火一樣嗎,搖曳不定,似乎隨時都會熄滅。
帳中有案,案上有烹製精美的飲食,可是卻絲毫沒有動過的痕跡,顯然讓朱璃聯想到了很多。
他那顆早已錘鍊得堅若磐石一般的雄心,此刻卻禁不住地顫慄起來;小妹,你有多久沒吃飯了?
朱璃徑直走到案前,或許是一縷熟悉的氣息,讓女孩警覺到了什麼,她突然抬起頭來,目無焦距的雙眸,瞬間就迎上了朱璃的目光。
看到那張熟悉得臉孔,看到那個寬厚的胸膛,女孩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她的眼中,突然閃現出一抹激動莫名的焰火,立刻就要開口驚呼起來。
可是不等她驚叫出聲,朱璃就一把按住了她的嘴巴,輕輕地向著對方搖了搖頭,示意朱凝兒不要出聲。
多少個日夜,她在夢中呼喚著父兄;多少個日夜,她在絕望中追憶著阿孃的胸懷,無數次想到去死,可又無數次被那期翼中的身影,給生生喝止住了。
就是帶著這抹萬分之一的信念,她才熬到了現在。
或許是天可憐見,就在這一刻,她終於見到了那道身影,那道從小到大,一直擋在她身前的身影;那道從小到大,無論多麼艱險,都像神一樣守護著她的身影。
這一刻,朱凝兒,真想不顧一切,立刻撲在對方的懷中,嚎啕大哭一場;可是,大兄不讓她出聲,她也只好無聲地撲過去,緊緊地抱住那道雄偉的腰身,拼命地汲取對方懷抱中的溫暖。
一隻大手,伴隨著一聲輕嘆,輕柔地拂上了她的腦袋,順著長髮,撫慰著她的背脊,也好像,撫平了她內心深處的恐懼、絕望、委屈、和驚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