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的問題如下:
所有得不到明確回應的討好行為,都是你所抨擊的取悅,這是你的定義。
那麼,如果孩子的父母以敷衍的態度給出明確回應,是不是就不在你的抨擊範圍內了?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敷衍的回應也比沒有回應強,欺騙的回應同樣比沒有回應強?
要知道,這種情況才是常態!
而且不止是敷衍,父母甚至經常用謊言來敷衍我們的追問,你覺得這種情況值得鼓勵嗎?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青少年該不該對抗父母的敷衍?
對抗真的能夠解決問題嗎?
然後緊接著延伸出來的問題是,要如何判斷父母的回應是否存在敷衍?靠猜的嗎?猜錯了怎麼辦?
父母師長與青少年之間的隔閡,有相當一大部分都是由於互相難以理解而造成的,經驗和閱歷本身存在的鴻溝原本就會導致對同一事物的看法很難共通,你再將取悅行為一刀切,徹底否定,徹底拒絕溝通,是不是太粗暴了?
你在發表這種暴論之前,有沒有考慮過,青少年並不健全的心智極其容易在這方面走向極端?
我的問題暫時問完了,請你慎重解答。”
當對方坐下後,大約有一半的觀眾開始嘩嘩鼓掌。
方星河也提起一些興致,因為確實有點意思了。
切入點精準,邏輯也很順,推導公式乍一聽嚴絲合縫,很容易把人打出一個措手不及,進而接受。
當然,對於水軍頭子而言,還是不夠兇。
方星河舉起話筒,輕輕笑了一下。
“首先,我要糾正你一點根本邏輯錯誤——我並沒有將取悅行為一刀切,這裡面有太多的無奈和被動,所以我給出了三個解,樂觀就是用來應對那些難以判斷的模糊地帶的。
能明白嗎?
沒心沒肺的樂觀,本質上就是放棄考慮那些註定沒有結果的複雜現實問題,別鑽牛角尖,別走極端,寄希望於時間,讓時間去消化所有不愉快。
而憤怒才是真正的極端,是你所謂的暴論。
那我們回到整篇文章,我明明給出了三條路——
第一個是樂觀,別鑽牛角尖,沒心沒肺的傻樂就得了。
第二個是憤怒,是反抗,是幹碎所有不好的東西。
第三個是隱藏在‘拜我如拜神’裡面的逃避,我調侃你們可以拜我,但那只是一個玩笑。
本質上,是去找一個偶像做精神支柱,把現實裡的各種不愉快通通都躲掉,等到以後成年了,有能力自我消化那些負面的東西,再慢慢消化就是了。
如果整篇文章只有憤怒,你可以批評我粗暴,一刀切,沒有考慮到青少年的心智。
但是你刻意隱去了另外兩條路,只關注極端,是新聞學教你這樣斷章取義的嗎?”
“哈哈哈哈!”
又捱了一刀的新聞學,引發了中立觀眾們的又一陣鬨笑。
學新聞的可真倒黴,得罪誰不好,得罪了方星河,沒事就被拉出來抽一鞭子,擱旁邊看著都疼。
他們有一種預感——就從今天開始,北大新聞學院要出大名了。
那位學子臉上一陣紅一陣青,憤而張口,但是楊欣卻只當看不到,不肯再把話筒舉過去。
不過不要緊,方星河原本也沒有聊完這個問題。
他喝了口礦泉水,重新開口。
“理清了核心邏輯,咱們重新回到你最開始的問題。
如果非要在完全漠視、敷衍和謊言中分出高下,那麼,你的結論是對的,敷衍比謊言強、謊言比漠視強,有回應就比沒有回應強。
因為完全漠視本質上是一種將親情徹底割裂的行為,做父母的不理會孩子的撒嬌,做老師的不理會學生的提問,當做沒看到,傷害毫無疑問,最持久最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