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是五經之一。朱溫的父親朱誠人稱“朱五經”,是五經都熟習的。但朱誠畢竟在朱溫五歲時就棄世而去,朱溫也只背完了《詩經》,便沒有繼續研習下去了。
“我覺得你很可靠。”朱溫掏出一塊金錁子塞蘭素亭手裡:“這塊金子,值十貫銅錢,算預支你這個月薪俸。你若不幹活,別怪我再揍你。”
金錁子來自黃巢軍之前擊殺天平節度使薛崇的繳獲,是拿薛崇盜墓所得的馬蹄金熔鍊後重鑄的。
蘭素亭怔了怔:“這麼多?不行,我做賬房先生,一個月才兩吊錢……”
朱溫不由覺得這妮子傻得有些可愛,轉念一想,她本就只是個半大孩子:“軍師的薪俸,哪裡是賬房先生能比的?”
“可素亭現在還做不好軍師呀。”蘭素亭輕輕嘆了口氣,將金子接了過去:“你軍中有賬目給我管嗎?”
朱溫撓了撓頭:“這事似乎一向是我二哥負責的。”
朱存看起來像個傻大個,其實卻是個相當精細且不怕麻煩的人。
“那我就掛著軍師的名號,找找還能做些什麼別的好了。”蘭素亭認真地說著。
她顯然很擔心自己做的事對不起報酬。
“那麼,你願意僱我一輩子嗎?”
少女緩緩轉過頭,柔和的目光投在朱溫的臉上。
她有一張精緻好看的小臉,但也不算絕頂好看。一字平眉,纖秀的五官,小小的嘴兒——朱溫瞬間幻想出她抹去臉上淤青,換上女裝的樣子——典型的小家碧玉。
但她凝靜的目光,卻比桂林的灕江水更加純粹清澈,讓人生出想要呵護她的慾望,不忍心欺騙這樣一個認真、單純的女孩兒。
蘭素亭這個問題讓朱溫頃刻愣住了。
他的手頃刻就放開了韁繩,以至於快速賓士的駿馬失去控制,看起來差點一頭衝進河裡。
這事實上是不可能的,馬是有眼睛的活物。在衝下去之前,這匹棗紅馬就自己轉了方向,繼續沿著回軍營的道路飛奔。
“我以前做事的時間都不長。”蘭素亭輕聲說道:“總有很多人不信任一個女孩子來管賬。當足夠多的人發現我的女兒身,我就只能換個地方謀生了。”
朱溫聽到這話,提老高的心才驀地放下。
真是個不會說話的傻丫頭。
朱溫卻也感覺到,作為一個讀書人,卻是女子,確實很不容易。
若是武人,那就好辦得多。無論上陣殺敵,當趟子手走鏢,做獵手捕獵猛獸,只要能證明自己功夫不在男人之下,所在的團體便會慶幸己方多了個戰力。
但對於女兒家,許多男人都覺得,不讀書不識字,老實本分,就是最大的賢良淑德。
與此同時,這些男人又要跑到秦樓楚館裡頭,找才藝出眾,卻並不賢良淑德的妓女們尋覓情趣。
“你可以放心,只要我活著,你能在我這裡做很久。”朱溫笑了笑:“我覺著,三十歲以前,自己能謀到節度使一級的位置。那時候,你這個軍師就名副其實了。”
對於一個敢拿李世民自比的年輕人來說,想當節度使一點也不奇怪。
至於推翻大唐朝廷之後,是誰來做天子呢?是王仙芝盟主,還是老師黃巢?朱溫並不想多考慮這個問題。
但無論如何,爬到雲層上邊去,會讓他覺得更加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