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我等失職了。”
仍然是銅瓦居對面的客棧裡面,卻換了二樓向街的雅間,兩名軍官躬著身,汗珠大滴落下,已在腳前積出小片潮溼。
“該採集的東西,早就採集回去了,之所以讓你們在這裡盯著……就是為了怕會出這種事情。”
背對兩名軍官的中年人,站在視窗,一邊端詳對面正在忙碌的忤作與捕快們,一邊這樣漠然說道。
儘管鬼谷伏龍西去,大將軍府中也仍然有著不止一位水準以上的謀士,對陰陽劍之死進行分析後,他們認為,當前可能出現的最壞結果,並不是刺客們繼續將刀劍指向大將軍王一脈。
“劉家、孫家……兩位皇子,甚至是禁軍一系,如果下面是這些人開始遇到刺殺,那才是最糟糕的結果。”
大將軍王府中,那怕最底層的家兵,也至少割過三顆人頭,那怕是最年輕的謀士,也至少參加過五次以上的戰鬥,對他們來說,戰友的犧牲根本帶不來恐懼,只會讓他們憤怒又或興奮。
“這是一次慘痛的意外,但也只是意外。”
陰陽劍誠然是大將軍王陣營中的重要人物,但卻不是最重要那層次的人物,而且,多年以來,帝京中的各大勢力各大世家一向都有默契,刀劍上的事情,要在京城以外解決。正如當年,曹家可以悍然在京外水道上劫殺致仕的前任太師,其它勢力皆只坐視,但如果他們敢調動虎豹騎在京中圍攻董府的話,那那怕是董家的對頭勢力,也會插手進來制止。
……九門之內,當有九門之內的規矩!
所以,楊繼之與謀士們討論到天亮才形成的共識,只是一個“忍”字。
“唯今之計,只能先忍。”
以大將軍府的潛力,如果完全伸展開雙臂的話,足可令京城動盪,但那樣的結果無助於挽回損失,只會令自己成為眾矢之的。
“現在,應該有很多眼睛在看,在等。在等您憤怒的衝出家門,展開報復。”
“……當然,您有這力量,也有這資格。”
“但是,將軍,這地方,是京城啊……”
諸多親信們的進言,使大將軍王的情緒終於得到平復,緩緩坐回自己的書桌之前,一邊從頭端詳新近購入的古畫《登仙圖》。揮揮手,發出命令。讓同樣出身九道軍馬,現在卻已棄了官職,行走王府的幕客汪奇精牽頭,全盤負責這件事情。至於楊繼之,他點選了十數名由影子殺手中的“青天戟”一手訓練出的精銳,領命外出,再沒人曉得去向。
“魍魎隨身總等閒,肩挑龍虎變徒然……”
吩咐軍官們各自去忙,同樣沒有任何官職在身,卻能對這些中層軍官呼來喊去的青天戟面無表情,肚裡卻在琢磨不停。
這兩句詩,他並沒有親眼見到,是大將軍王將楊繼之汪精奇兩人留下單獨交待時,在《登仙圖》上的信手揮毫,事後又由楊汪二人分別告知於他。
“魍魎隨身……哼,不過等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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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死的是一位伯爵的親弟與管家,對貴胄如雨的九門帝京來說,這也根本是芝麻綠豆都算不上的事情。但詭異的是,在第二起命案之後不過一天時間裡,流言便已四起。
……倒是沒有攀連到什麼影子殺手之類的事情,更根本沒有朝向大將軍王一脈。開始是有些人在咒罵官府無能,任由盜賊橫行京中,再後來,流言慢慢居然攀附向何成革身上,道是背後兇手非為別人,正是這位死者長兄!
“兄弟爭產啊……明白麼。知道胡大爺為啥要更名出戶麼?至少還能留條命在!”
“那現在怎麼又?”
“還不是因為胡大爺現在勢力大了,就想要複姓歸宗。”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諸如此類的流言,快速在市井當中散佈開來,最後作為結束,一般都會帶著這樣的感嘆,或者乾脆是“這何成革,真不是個東西!”之類的唾罵。
再過兩天,新的流言更在傳播當中不斷生成,諸如說何家豪富,生活奢靡萬端啦,在城外築有石堡,裡面囚禁俊男美女無數,任那何成革肆意取樂啦,到來後,更乾脆有人傳言說他曾在與同為大賈的章姓子弟私下飲宴時,以“太子、格格”互稱,自言皆是帝姓之後,何、章云云,只是母姓而已。
“……如此大逆不道,真是該死的很!”
“沒錯,該死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