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鳳在人高的草叢間驚醒過來,身旁一個人影不見,華歌和乾祐早已雙雙不知去向。
爆雲花舫在空亡宙脈的十面圍攻下不慎闖入了首陽山御界,瞬間便被撤空神蹟掉入了山中,乾祐和華歌也在花舫高速旋轉墜落時不知被掀去了哪裡。
山頂上傳來陣陣神瞾作法的威能,聶小鳳一激靈,忙跳起身向首陽山頂匆匆趕去。
剛過半山腰,便見丁香舞影站在一塊陡峭山石上,正愁眉不展地對著首陽山頭東張西望,聶小鳳徇她望去,只見元瞾公伏羲正獨身立在首陽山巔,雙掌間迸發出一道道耀眼的光柱向上頂起黑隆隆滅世而來的宙劫空亡,試圖將它頂回天上的臨界闋口中。
“阿公!”
聶小鳳大聲喊道,伏羲低目看她一眼,在圍繞周身、層疊如海的宙劫氣脈中宏聲下令:
“舞影,帶她走!”
丁香舞影抱劍領命,轉身便去拽聶小鳳,聶小鳳哪裡肯依,一貓腰躲過她招式向山巔大步奔去:
“阿公,阿公!”
“璽主!你上去也於事無補,不過白搭一條性命!”
丁香舞影此時也被卸了法力,一跺腳只得追在她身後,聶小鳳手足並用,攀著筆直的山壁邊爬邊喊:
“誰說我要活命?我上去是要陪我阿公!”
東方天幕已被湧入的宙劫空亡擠滿了,萬里人間到處流竄著黑咕隆咚的宙脈,每一道宙脈就像一尾小型的黝黑颶風,它們飄過山群,掠上大海,只一旋身,一座山巒、一座島嶼便被捲入其中譁然消散,高速旋轉的黝黑颶風內則掃蕩起一片片九坤粉塵,所過之處,萬物遁無,四大皆空。
所幸百國千州上的人畜生靈已被曠異天送去了十境八荒,目前尚無生命被宙劫吞噬,然而那些黑色氣脈越漲越大,不斷向外分裂生髮出無數條小氣脈,如此週而復始,連環吞滅,很快百國千州便被一掃而空,風起雲湧的宙劫亡脈跨洋過海,充斥天地,向九大界坤上下迅速擴張開去。
如此下去便不是眾神之力所能挽救的了!眼看山頂上的元瞾金光在排山倒海的宙劫圍攻下迅速黯淡減弱,聶小鳳急得五臟六腑火燒火燎,這片陡峭的山崖卻彷彿永遠爬不到盡頭,心中正焦躁,忽覺胸口處有一團物事在陣陣灼燒,低頭一瞧,原來是她隨身攜帶的天地璽感應到主人的焦急心情,“咻”地從她懷裡冒出頭來,躥上了天空。
原來,聶小鳳雖學藝不精,一入首陽山便被撤了原本就捉襟見拙的那點神修,可她攜帶的天地九坤璽卻是實打實的諸界神皿,半點也不畏蚩焱神的封禁法力。
“好寶貝,快帶我上去!”聶小鳳大喜過望,跳上空中將天地璽緊緊抱住,神璽嗡嗡叫了兩聲,撐起她向首陽山頂迅速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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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洋洋的黑色亡脈在天地間此起彼伏,蒼穹上的巨大闋口還在湧入更多的滅世宙煞,九大界坤,今日就走到了盡頭。
騫晴將腦袋倚靠在滿身血泊的冥瞾神胸前,陪他躺在山澗草地上看滿天亂竄的宙劫空亡,就好像觀賞一場廣擎煙花,共走一段盛世年華。
騫晴數著天空中那些不停舞動的黑色氣脈正起勁,忽見在遙遠西天邊緣、尚未被空亡侵蝕的層疊雲牆上猛地冒出一個金黃色的碩大拳印,把雪白的雲牆向外撐出老大一塊。
她好奇地抬起腦袋想要看清些,耳畔卻聽得冥瞾神道:
“晴兒,嚥了它。”
“嗯?”
騫晴一扭頭,只見曠異天捏起二指,從自己破損的丹田處緩緩提出了一滴青光翟透的開天髓。
開天九瞾的神髓流光幽幽地飄到騫晴面前,地上的曠異天嚥了口津液,吃力道:
“吞了它,以後再沒人敢欺負你。”
騫晴瞧瞧神髓,眼眶初是一熱,隨即卻安靜下來,重新埋首入懷,不理不睬。
曠異天嘆了口氣:“你若不繼承這滴開天髓,待我死後,便任它化散九界了。”
本以為如此一說,她會改變主意,卻不料騫晴窩在他懷裡“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剛才他昏迷的時候,嘴裡喊的唸的都是她的名字,而最終被她搖醒時,又猛地翻袖去尋裡頭的素成珂。原來他的心裡一直有她,只是不知何故將她藏得好嚴實,嚴實到她從來難以看清,嚴實到他本人亦諱莫如深,從不曾在神識清醒時提起。
“世界都要毀滅了,我還怕誰欺負?不過呢,曠哥哥給的東西,我就勉為其難收下啦!”
騫晴說著起身,小臉一歪懸空銜住曠異天的神髓,隨即轉身跨腰抱住他,低頭親了下去。
曠異天四肢全僵,瞪大眼睛看著不停咬他嘴唇的騫晴,幾次擺動下巴都被她用力捏住,神髓被活活塞回了口中,好半天待騫晴拔起身來,曠異天始才“呵”地一聲,出得一口大氣。
騫晴放開他,捂嘴笑得咯咯直抖,若非自己神力全失,鼓風花也不在身旁,真想把他此刻面紅耳赤的模樣攝下來帶給華歌看。曠異天掙扎幾下坐起身來,瞥了眼上空層巒疊嶂的黑色流雲,捂著血如泉湧的腹部對騫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