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鳳見他已走遠,這才拉住羅玄的袖擺道:“軍,當年逼婚之事,你可莫再生我師父的氣了,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他是這個世上頂一頂二的好人,以後得空,我再與你解釋。”
羅玄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聶小鳳便拽著他一路向前行去,還沒走出兩步,她突然想起什麼停下了,見她轉身面帶赧然道:“我。。。。我去恢復我的肉身,挺遠的,你在此等我一陣,好不好?”
羅玄頓時明白她是不願讓魄軍看見羅玄與她同在冢中,人骨糾纏的那番模樣,只得點頭先應了,卻是趁她放心走開時暗自尾隨其後。
只見她熟門熟路地找回他倆在惘生峰上的棺冢處,羅玄便躲在一旁的山石後看她。
聶小鳳立在巨大的地裂前,裂縫中正是自己的紅彤棺冢,只見棺蓋大開,羅玄仍然躺在其中,雙臂間還緊緊擁著自己的骨骸。
聶小鳳突然仰天一嘆。她將瓶中青枝露灑下自己的屍骨,眼見累累白骨上迅速泛起紅白二色,血肉、經脈、膚紋、四肢紛紛如雨後春筍般重塑重生,只一盞茶的功夫,眼前的斑斑骨骸就恢復成了她雙十年華、青春妙曼的少女之軀。便連她當年臨終時身著的那件破爛紫紗裙,眼下也恢復如初,宛若新裳。
這是聶小鳳入得冥疆以來見過的最神奇的法力,她呆呆地看著自己已於棺冢內重生的血肉之軀,激動得半響說不出話來,羅玄見她嘴唇顫抖,知她重塑已成,只見聶小鳳歡呼一聲,向地裂中一躍而下。
聶小鳳再睜眼時,迎面便是羅玄青灰的嘴唇,她吃得一嚇,再一探他鼻息,早已命徵全無。她這才鬆下口氣,用力掰開他環抱自己的僵硬雙臂,扯掉滿身青藤,搖搖晃晃地從棺冢中站了起來。
羅玄藏身山岩後,只見垂入地裂邊緣的千藤蔓正在不停地抖動,不多時,豆蔻年華的少女聶小鳳便拽著藤蔓,一胳膊一腿地自己從地裂中爬上了平地。
羅玄盯著她重返青春的身體和臉上遮不住的笑容,一時間痴了。
聶小鳳站起身撣撣裙上的灰塵,回頭看去棺冢中一眼,她目沉片刻,再低頭看看自己全新的身體,頓時小腦袋一甩,滿頭烏髮迎風飄散開來,興高采烈地走了。
羅玄待她走遠,才落到地裂中,如法炮製,將青枝露灑在自己尚未腐爛、卻已僵硬的肉身上。
只見青枝露撒過後,肉體、膚血上的僵硬蒼白之色立刻化開,他原本因長期脫水而凹陷的顴骨與四肢,此刻紛紛豐實、飽漲開去,更神奇的是,七十載的蒼老之相彷彿在與時間競跑,悉數倒回,棺冢中的垂垂老邁之軀,不消三刻便成了他在哀牢山上稱門立戶,獨甲一方時的壯年模樣。
他一時也感受到了聶小鳳剛才感到的那股興奮與豪情,魂魄剛要遁入自己的軀體,突然想起魄體中的繪蒼訣,也不知它可否作用於一具實實在在的肉身?
重塑人身後的他,還能再變回魄軍的模樣,去與聶小鳳回合麼?
他如此想著,不由擔慮起來,卻聞遠處的山頭隱約傳來了聶小鳳的呼喊:“軍,我塑好肉身了!你在哪兒?快出來看看我!”
顧不得,只有賭上一把了,羅玄咬咬牙,閉目運起繪蒼訣,一頭栽進棺冢裡。
聶小鳳站在山頭上東張西望,只見魄軍從山腰後面遠遠繞來,她一看到他鮮活的人類軀體,頓時高興道:“怎麼,你也恢復了?怎會這麼快?莫非你的肉身也在此處?”
羅玄忙搬出一路上想好的說辭;“我在塞外給人治病時染了必殺寒,想著時日無多,就趕回哀牢山來看你,後來那些村民將我的病體埋在了山腳處,想不到卻是方便了今日行事。”
聶小鳳定定看他一眼,目中柔波盪漾,似有嗔怪,終究未曾再發一言。
羅玄便學去人世間那些青壯兒郎的模樣,衝她賴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