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衛磐也聽到了恭親王嘴裡念出的這個名字,他也聽壽春公主說過太子此次請這般多人來的目的,不過是為了讓恭親王能同餘錦瑟見一面,賭的便是他對餘雪梅念念不忘的感情。
他眉頭不自覺地皺起,他不想自己的家人再被人當做棋子,可皇權之下,他卻是沒有能力改變這一切。
太子是個睿智的人,可皇權之下他到底是變了,少了初見時的那絲人情味兒了。
恭親王這一聲並不大,餘錦瑟沒聽到,而衛渡遠是個練武的,耳力自是不凡,他卻是聽到了這聲近似呢喃的呼喚。
他不自覺地握住了餘錦瑟的手,直視著還在馬上的恭親王。
恭親王這才回過神來,立時下馬走到了兩人面前:“方才的事兒本王都聽說了,本王那逆子不懂事,不懂男女有別,單就覺著好玩兒,大逆不道的竟是做下了這般事,本王一定親自帶著他上門道歉。”
說得好聽,什麼不懂事,皆是推托之詞罷了!可他是堂堂恭親王,手中握著大昱近乎一半的兵權,既是給了你面子,你就得順坡下。
餘錦瑟施了一禮:“王爺嚴重了,世子大抵是覺著錦瑟會騎馬所以就將錦瑟給送上了馬,殊不知這馬驚了,世子哪能料到啊!”
恭親王大笑兩聲:“原是誤會,既是誤會那便好!可你一個女子,於情於理本王那紈絝子都不該這樣,這不是一定是要賠的。”
餘錦瑟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恭親王又這般說了,至於馬場那般多下人都看見了那些個所謂的真相也微不足道了,就當根本就沒看見過便是。那些個下人心裡都清楚,這種事說出去就是個死,自是會守口如瓶。
衛渡遠看不得餘錦瑟這般委屈自己,可他什麼也不能做只能一次一次在心裡質問著自己的無用。他的手不禁緊緊攥成拳頭,血絲順著指縫流了出來也毫無所覺。
這裡離馬場內圍比較遠,一行人還是得騎馬回去,餘錦瑟受了驚,衛渡遠便與她同乘一騎。
就在衛渡遠去扶余錦瑟上馬時,餘錦瑟才發覺到衛渡遠的不對。只見他的手已經血肉模糊,竟是比自己的手掌都要嚴重!
她心中止不住地陣陣發疼,到底是沒現出來,只是上了馬之後,她的手覆蓋上了他緊緊攥著韁繩的手,低聲道:“你何苦如此?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什麼日子都是好的。”
衛渡遠直視前方,半晌才道:“我只恨自己的無用。這四年不過是蹉跎了時光。”
餘錦瑟笑得坦然:“何來蹉跎一說?你是後悔認識你那些個兄弟覺著蹉跎了?還是覺著不該回衛家村,那又如何認識得了我?”
衛渡遠嘴角這才蕩起一抹笑容:“你說得對,有失必有得!說來也是我賺了。”
餘錦瑟笑得愈發燦爛:“那可不。”
衛渡遠看著笑靨如花的餘錦瑟,只覺著萬分動容,這人總是這般,一次又一次地給自己力量,讓自己不至迷失於自己的魔障裡。
幾人回到內圍,就見昱弘和在裡面等著,至於旁的夫人小姐,少不得又上前來關懷了一番餘錦瑟。
當餘錦瑟被壽春公主問發生了何事後,餘錦瑟又將方才對恭親王說的話順勢說了一回。
眾人心下明白是昱弘和沒理,可誰也不能這般說,還充當著和事佬,紛紛附和著是個誤會的說法。
昱弘和自餘錦瑟進了內圍後就想說個什麼,奈何沒有機會,又聽到餘錦瑟說什麼誤會之語,心裡不知為何又陡然升起了股子怒氣。
他原以為這人不一樣,不也一樣巴結奉承著他們恭親王府?
昱弘和這副模樣當真像是個小孩子,可旁人既是給了臺階下了,他也不會再給自己父親丟臉了。
他喜歡給他父親找麻煩,給他父親丟面兒,可從不當著他父親的面這般做。有些分寸他還是曉得的。
衛渡遠不理那些個人說的那一番虛頭巴腦的話,只在一旁一言不發地牽著餘錦瑟的手,渾身散發著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倒引得旁人沒法子開口同他說什麼了。
不過,衛渡遠這副模樣倒是真順了太子和恭親王的心。若是衛渡遠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那才真叫人要警惕了。
這不,太子只覺自己方才許是看錯了這人,還是個沉不住氣的。不過這麼一件小事就表現在了臉上,哪裡是能成什麼大氣的?
其實要是衛渡遠真是壽春公主生的,是他的親侄子,他大抵也不會這般防著他,不定還希望他能成長為一個有勇有謀的人,也好幫幫自己。
奈何衛渡遠偏不是從壽春公主肚子裡出來的,又是皇室逼著衛磐棄了他和他娘,他說不得心中會有怨氣,太子自然是要防著他的。
要說衛渡遠這般不管不顧也是有自己的思慮的。
一是他著實不想隱瞞自己不悅的心情,二是他曉得自己已經引起了太子的懷疑,不遮掩反而能讓他放鬆警惕。
倒是一舉兩得了。
餘錦瑟手上的傷不易露出來給人瞧見,衛渡遠便在臨走時吩咐玉草去向隨行的御醫討了些藥來,上了馬車後他便蹙著眉給餘錦瑟塗上了。
壽春公主雙眉也不禁緊緊皺起,只是這到底是在外面不好多說什麼,乾脆便閉嘴不言,只是緊緊盯著她手上的傷。
衛磐不是個多言的人,也是一言不發地坐在一旁,雙眼卻是一眨不眨地看著藏青色的車簾,似是在生悶氣般。
餘錦瑟看著馬車裡幾人這副相似的模樣,嘴角卻是禁不住帶上了抹笑:“這不挺像一家人的嘛,平日裡弄得一副苦大仇深的是要怎樣?爹,公主,你們放心,我無大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