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錦瑟看著一聲不吭的衛渡遠,心下忐忑,艱難地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見他轉過身來,卻是將自己的手放進被子裡,卻是不理自己,更覺難過。
可自己做錯了事,她還是曉得的。她咬了咬唇,突的靈光一閃,伸出手隔著被子捂住自己的小腹,叫道:“哎喲,渡遠,我肚子好疼啊……”
衛渡遠也顧不得生氣了,伸手撫著餘錦瑟的臉,著急道:“你等會兒,我馬上去叫衛大夫來給你看看。”
話罷,他就要走。
餘錦瑟心下一凜,要是衛大夫來了她要怎麼說?不是平白勞累了別個老大夫了嗎?被拆穿了只怕渡遠更會生氣了。
心思一轉,她忙伸手抓住了衛渡遠就要離開的手,睜著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道:“不用了,我……好多了……就是方才……陣痛了一下,對,就是陣痛……”
衛渡遠見餘錦瑟這副欲蓋彌彰的模樣,並未生氣,只是坐到了她的身邊,還是一言不發地看著她,眼裡滿是無奈,還有掩蓋不住的痛苦?
餘錦瑟想是不是自己看錯了,該是心疼和生氣才是。她想了想,也覺著自己這樣委實不好,不主動認錯也就罷了,還接著騙人。
想著,她便雙手拉住衛渡遠的手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就看你不理我……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衛渡遠感到餘錦瑟手上的紗布擦過自己的掌心,胸口一痛,面上卻是不顯,到底還是回回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摩挲著她包紮著紗布的手。
餘錦瑟見狀,更覺內疚,吶吶道:“你同我說說話好不好?”
衛渡遠看著餘錦瑟蒼白的臉色,到底是不忍,還是開了口:“那你知道自己錯在哪兒嗎?”
一開口,聲音竟是啞得不行。
餘錦瑟只覺眼角酸澀,淚意直直向上湧來:“我不該……冒雨去收莊稼的,更不該……不該……可是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衛北就死在我面前吧……”
愈往後說,卻見衛渡遠的臉愈發黑了,她更覺心虛,說話的聲音是低了又低。
衛渡遠聽了餘錦瑟的話,只覺氣血上湧,怒火直往腦門兒上冒,捏著她的手也不自覺用了力,身子竟是破天荒地抖了起來,顯然是氣狠了。
“你救了衛北,他們母子還把你推下河?”
這話是他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說出來的。
不論何時,衛渡遠都算是剋制的,就算是氣極了,也從未像如今這般。這莫名的發顫,似是怒極,可更像是悲極!
她沒有抽回被衛渡遠捏得發疼的手,而是安撫道:“沒有,只是被衛北給不小心撞下去了,可他們不願意救我,兩個都是怕死的。宋氏還說我害了衛芊芊,不定還會害了衛北。”
“可若是重來一次,我若是看見了,想必還是會救人吧!不是想當什麼好人,只是怕晚上睡不著覺。”
頓了頓,她又道:“其實當時我也是猶豫了的,可是想著那是條命啊!若是我不救人,眼睜睜地看著衛北就那麼被河水沖走,那我跟他們還有什麼區別?”
宋氏母子從未待她好過,可也是這種種因果,才讓她有幸認識了渡遠,更是何其有幸還嫁於了他。
她不喜他們,可到底還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起碼在她這兒是這樣的!她只求心安!
衛渡遠看著餘錦瑟澄澈乾淨的雙眼,不禁在心中嘆道,若是你曉得因為救衛北而失去了什麼,只怕你會痛苦不已吧……
理智回籠,他終於冷靜了下來,低頭一瞧,卻見餘錦瑟的雙手被自己捏紅了,忙鬆了手,滿是心疼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也是能忍,怎麼不告訴我呢?”
“沒事了,不怎麼疼的。”餘錦瑟瞧得出來,衛渡遠跟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似乎有什麼東西壓著他,但她不知道是什麼。
她清楚地明白,他不想說,他想一個人扛過去。既如此,她便也不問了,只是看著他的雙眼,認真道:“渡遠,沒事的,有什麼我們都一起擔著呢。”
見人只是定定地看著她,她又笑道:“別虎著張臉了,笑笑。”
說著,她便出一隻手去扯了扯衛渡遠的臉,本還想伸另一隻手去將另一邊的嘴角也給他提上去的,奈何身子委實不爽利,只得作罷!
衛渡遠不想餘錦瑟曉得她小產了,若是他太過反常她定然會猜到的,想著,他還是配合地扯了扯嘴角,卻是比哭還難看。
餘錦瑟笑得更是燦爛:“對嘛,要笑。我們來到這世間就哭喪著一張臉,這還不笑,還要如何?你放心好了,我這可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
衛渡遠點了點頭,暗暗調整了下自己的情緒,才玩笑道:“那我可得好生沾沾媳婦兒的好福氣!”
餘錦瑟見衛渡遠終於肯同她玩笑了,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