晡時將半,天空之中,明明白雲朵朵,本應碧空萬里,給人一種白雲悠悠之光景。
但蓋頂的白雲,卻在將烈日完全遮擋後,依然逐漸匯聚,並經久不散,使得天象陰沉不堪,隱隱之間,儼然給人一股極端壓抑之感。
似乎受到了天氣陰沉的影響一般,黑石鑄就的葉家廣場內,此刻,也正在上演極其沉重的一幕。
只見,西邊的黑石擂臺上,碎布滿地,到處都是黑色的碎布,碎布不僅被汗水打溼,甚至絕大多數碎布上面,還沾染了絲絲殷紅的鮮血。
落滿染血碎布的擂臺東西兩邊,分別躺著兩名重傷的少年,其中一名藍衣少年,披頭散髮,昏迷倒地,生死不知。
而另一名黑衣少年,浴血的身軀上,遍體鱗傷,慘不忍睹,雖無力癱倒在地,但卻睜大雙眼,直視天空,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就在全場眾人圍繞兩敗俱傷的兩人,議論紛紛之際,西邊的擂臺上,似乎聽到周圍的議論聲一般,手指顫動之間,葉瀧終於悠悠轉醒。
剛剛甦醒,他便轉頭朝另一邊望去,霎時間,地上一道渾身浴血的身影,映入眼簾,頓時,不禁微微鬆了一口氣。
而後,葉瀧單手撐地,便盤坐而起,自顧自地擺起修煉的姿態後,便閉上雙目,開始嘗試運功。
剛剛運功內視,葉瀧便忍不住眉頭緊皺,他發現,之前以精血為引,爆發的那一記殺招,所造成的反噬,竟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嚴重!
雖未及走火入魔,但全身經脈,斷裂的數量,何止大半,加之遭受葉逸一腳猛踹,此刻,竟然只能模糊感應到,一絲極其微弱的真氣,而根本無法提起!
頓時,面色飛速陰沉了下來,內傷如此嚴重,看來一會挑戰葉飛,只怕是難了!
明白調息無用後,葉瀧便睜開雙眼,退出了修煉的狀態,但還未站立起身,他便聽到廣場四周,傳來了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嘶!傷成這樣,都能站起身形,他真的是人嗎?”
葉瀧轉頭後,霎時映入眼簾的場景,頓時令他冷厲的面龐上,雙目驟縮。
只見擂臺的另一端,一道渾身浴血的悽慘身形,宛若風中殘燭,雖然顫抖的身軀顫顫巍巍,但依然拼盡全力,竭力站起身形。
黑衣少年奮力站起身形後,便朝著擂臺邊緣的裁判執事,遠遠作揖,隨後,一道略顯沙啞的聲音,從擂臺上響徹而起。
“執事大人,葉瀧棄戰不起,轉而原地盤坐修煉,明顯已經認輸,還請執事大人,宣佈弟子贏得勝利。”
葉瀧決不允許自己敗給葉逸,聽到葉逸的請求,他當即站起身形,冷厲的臉龐上,全是鄙夷之色。
“要判定勝負,也應該是判定葉逸敗了,我只是遭受殺招反噬,真氣一時之間,提不起來而已。”
“但葉逸不僅真元枯竭,更是身負重傷!他已經徹底喪失戰鬥之力,還請執事大人,判定葉逸戰敗!”
面對兩人一前一後,請求判決的言辭,看到明明兩敗俱傷,但卻不甘示弱的兩人,灰衣中年執事,不禁目光變幻了起來。
這兩人,雖然從比鬥開始,就一直在勸對方認輸,現如今,更是當眾請求自己裁定勝負。
但,他哪看不出這兩人的心思?
兩人看似一直在勸說對方認輸,實則一直在施展激將法,斬斷對方認輸的念頭,從而好讓雙方的血戰,可以一直進行到底!
頓時環視的眼眸微眯了起來,他若真的聽信兩人之言,貿然宣佈一方勝敗,另一方恐怕絕不同意。
但轉念之際,看著油盡燈枯的葉逸,以及提不起真氣的葉瀧,中年裁判執事,又不禁緩緩搖頭,任憑這兩人,如何不甘,但如此模樣,也無法繼續傷害對方了。
既然他二人想鬥,那就讓他們繼續鬥下去吧,反正時至現在,高坐禮臺的一眾長老們,並未降下任何中止比斗的敕令。
一念至此,裁判執事,當即朗聲道,“行了,既然你二人,皆認為自己,還沒有戰敗,那就繼續比鬥吧!”
隨後,裁判執事,面色一變,神情間,倏然變得無比威嚴了起來,“我秋華峰葉家,歷來注重族中弟子,血性的培養,但三千年來長久的安寧,卻使很多人忘記了血性,忘記了榮耀。”
“榮耀當以血來鑄,尊嚴當以血來守,現在你們就繼續互相以對方為假想仇敵,在上萬同族面前,展露出作為一名葉家正式弟子,該有的真正血性吧!”
“記住,我輩葉家弟子,豈能因擔憂受傷,而畏懼怯戰,你二人只管放開來戰,就算遭受再嚴重的傷勢,家族也會全力救治!”
威嚴之音傳遍四方,頓時間,大批葉家弟子,原本心中的疑惑,不禁徹底瞭然。
難怪這兩人,一直勢如水火,甚至在擂臺比鬥中,言辭放肆,家族卻絲毫不予理會,原來這竟然是演出來的?
不過轉頭之間,看著擂臺上,渾身浴血,但卻依然屹立不倒的黑衣少年,他們還是難免心神震動了起來。
仇怨可以是假的,但是傷勢,絕對假不了,如此重傷,竟然還能起身而戰,這難道就是家族嫡系弟子,更容易出類拔萃的原因嗎?
廣場內部,相較於席間上萬年幼的少男少女,那些全程目睹,今早山下大亂,從而清楚兩人仇怨的六千成人弟子,他們的內心,更是無比肅然了起來。
為了洗刷冤屈,討回屈辱,哪怕真元枯竭,體力透支到了極限,甚至遍體鱗傷,依然不服輸,血戰不退,這不就是他們這些世家弟子,最為看重的血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