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徵西將軍府。
空曠寬闊的習武場內,一個矯健有力的高大男子正在舞一柄銀光閃閃的長槍。槍頭紅櫻翻飛,槍柄獵獵生風,縱橫起躍之間盡顯排山倒海般的凌厲氣勢,每一次出招都拼勁全力,不顧一切,似乎已經陷入瘋狂。
忽然,“咔擦”一聲,銀色槍柄瞬間斷成兩截。男子偉岸的身軀重重的摔落地上,他跪坐於地,怔怔的望著手中斷裂的槍柄,虎口處有鮮血緩緩流下。
楚夫人隱在暗處,長嘆一聲,抬手抹了抹眼淚,疾步走到男子身邊,蹲下身輕輕抱住他,心疼的喚了一聲:“澤兒……”
風澤漸漸回神,見到楚夫人,像是再也忍受不住似的,硬朗深刻的五官流露出濃濃的悲傷。他抓住楚夫人的衣袖,哽咽的說道:“母親,千沫她……”
“娘知道,你心裡難過。澤兒,你若是難過就哭出來,千萬不要憋在心裡,傷害自己,知道嗎?”楚夫人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撫道。
“母親……”鐵骨錚錚的硬漢,終於像個孩子一般,在自己母親的懷抱裡無聲的抽泣起來。
楚夫人也是珠淚漣漣,心酸不已。
唉,那樣一個秀外慧中獨一無二的奇女子,怎麼就這樣走了呢!難道真的是紅顏薄命?
想到這裡,她又是一聲哀嘆。唉,自己這個死心眼的傻兒子該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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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邊關,黎城。
經歷連番戰亂,黎城這個本就貧瘠的邊陲小城更為破敗不堪。
城中唯一一座還算像樣的府邸,正是煊王府眾人在這裡的暫時棲居之所。
如今的煊王府,已是處於全天下輿論的風口浪尖。有罵煊王濫殺無辜殘暴不仁的,有罵煊王大逆不道欺君罔上的,有為煊王府打抱不平認為是造謠汙衊的,也有暗自揣測墜崖失蹤的煊王妃和被煊王殺死的珞王殿下之間是否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的。當然對於女子來說,更多的則是羨慕煊王能夠為煊王妃衝冠一怒為紅顏的痴情之舉。
然而,無論天下人怎樣議論紛紛,對於暫時駐紮在黎城的孟元珩和孟家軍來說,卻絲毫沒有影響,也沒有任何表示。
那個正被全天下或唾罵或詬病或唏噓的男人,此時正靜靜的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碰”的一聲,房門被大力推開,雲翳一身白衣翩然,挾帶著屋外瑟瑟寒意,急步衝了進來。
“孟元珩這傢伙醒了沒有?”他氣急敗壞的問道,俊逸的臉上滿是疲憊,一向注重形象的他,此時卻是髮絲散亂,身上的白衣也不復平日的一塵不染。
正坐在床前為孟元珩把脈的司徒恭搖搖頭。“王爺還沒有甦醒的跡象。”
“你爺爺的,”雲翳焦躁的刨了刨凌亂的髮絲,很沒風度的咒罵了一聲,“朝廷急召他入京的聖旨又來了,這已經是第五道了,他可倒好,兩眼一翻撒手不管,每日只顧在這裡挺屍,丟下這麼大個爛攤子,讓我們怎麼收拾?”
孟元珩一連不眠不休的尋找了沈千沫三天三夜,原本就還未完全恢復健康的身體終於支撐不住連日的憂心勞累和突如其來的巨大打擊,在第四天沿河岸尋找的時候忽然連吐了幾口鮮血,之後便失去意識暈了過去。
這一昏迷,就是十天。
這十天來,聞人淵率領的近萬名飛雲騎將士和煊王府、臥雲山莊所有暗衛影衛對於沈千沫的尋找一刻也沒有停過,可到現在還是一點訊息都沒有。
眾人的心一天比一天冷。難道真的沒有希望了嗎?王妃就這樣找不到了嗎?
而滿腹憂愁的雲翳,更是覺得自己即將陷入崩潰的邊緣。
綠竹這丫頭天天在他面前眼淚鼻涕,尋死覓活,要不是有薛浩攔著,估計早就死了好幾回了。還有那個叫什麼鐵頭的臭小子,更是難纏,自打在聞人淵那裡請求加入飛雲騎被拒絕後,便一門心思的纏上了他,求他教他功夫,看那架勢,恨不得立馬就去找害死沈千沫的那些人拼命。
偏偏朝廷又在這時來了急詔,要孟元珩即時收兵,回京覆命。也不知這老皇帝抽了什麼風,這十天裡一連下了五道急詔,一道比一道逼人。可是孟元珩這傢伙卻一直昏睡不醒,其他人又做不了決定,讓雲翳簡直要抓狂。
司徒恭也是無能為力,只能一聲輕嘆。“王爺本就餘毒未清,又經歷王妃墜崖失蹤這個巨大的打擊,那三天三夜他能支撐下來已是奇蹟了。”
雲翳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可問題是眼下這個爛攤子,他該如何是好?
唉,他無奈的抓了抓頭髮,長嘆一聲,也只能無語問蒼天了。
忙到半夜,雲翳剛躺下沒多久,便被外面的嘈雜聲吵醒。
他一驚,發生什麼事了?
匆匆起床,出門抓住剛好疾步經過的嚴漠,問道:“嚴統領,出什麼事了?”
“雲莊主,王爺不見了!”嚴漠冷肅的臉上此時卻滿是焦急。
不見了?昨晚還在床上挺屍的人,怎麼會不見了?
雲翳跑到孟元珩房門口,一腳踢開房門,果然,床上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