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家屯是一個很小的村子。說實話,如果不是東江鎮中的一些遼南本地人在澳宋提供的地圖上標出各個村莊,唐笑覺得自己現在一定會為在戰鬥日誌上如何稱呼這個地方而感到苦惱。
當懷錶的時針剛剛轉過24點時,兩個連隊的山地兵們已經清理完畢村子,完全佔據了宮家屯。為了消滅殘存在村子裡的建奴,山地兵們一共付出了6人輕傷,2人犧牲的代價。
為了回報負隅頑抗的敵人,戰士們推倒圍牆堵住出口,再找來大量的木柴,堆積在建奴集中的房前點燃。浸溼了雨水的柴火燃燒後噴湧出滾滾濃煙,整個屋子迅速淹沒在一片白色中。很快,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咳嗽,躲藏在室內的建奴爭先恐後地把腦袋從唯一的視窗處伸出,隨即被獰笑著的山地兵用木板蓋住。
戰後打掃戰場時,唐笑驚訝地發現,這支隊伍的人數比他想的多了不少。戰士們在村子和湖邊兩處戰場找到了一百多具屍體,大概是唐笑戰前估計的兩倍。
“長官,你快來。”
金慧甲的從一間屋子裡探出頭來,大聲呼叫唐笑。
唐笑跟著金慧甲走進屋子,裡面已經站著指導員和另一個連隊的連長他們。見到唐笑進來,指導員從地上站起,面色在火光下顯得陰晴不定。
唐笑有些詫異地看了眾人一眼,隨後臉色猛地發白——他發現屋子裡橫七豎八躺著好幾具屍體,身上都穿著殘破的平民服裝,看上去像是被炸彈震死的。
“別看了,不是漢人的。”指導員嘆了口氣,輕聲道,“我和林連長他們檢查了這些屍體,連同在另外幾間屋子裡發現的那些,都不是真的漢人平民。”
聽到指導員的話,唐笑微微點頭,但還是蹲下來自己檢查了一遍。腳下那幾人都被翻成正面朝上,滿是血汙的面孔被簡單清理了一下。藉助搖晃的火把,唐笑覺得這些人長得確實不像漢人。為了保險起見,他特意握住其中一人的右手,感受到手掌傳來粗糙的觸感,那是對方指關節和手心處的老繭。
唐笑終於長出一口氣,站了起來。他之前還以為投手榴彈時炸死了建奴軍中的漢人包衣,這下才放下心來。
“為什麼這些建奴穿成這樣?”唐笑問。
“不曉得,一個活口都沒留下,兄弟們有些著急了。”林連長從屋子邊的桌子上拿起一張紙遞給他:“這是從一人身上搜出來的信,信封已經被泡成一片血紅,這封信還能勉強看一下。”
唐笑接過後看了一眼指導員,指導員輕輕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看過。於是唐笑讓金慧甲把火把伸過來些,自己勉強看了一遍,苦笑著把信遞迴給林連長:“看不得了,被血跡蓋了七七八八,還他孃的用女真文寫的,我讀了跟沒讀一樣。”
林連長接過信,把它小心地收在一塊手帕裡,“莫得法子了,我們都看不懂,帶回去給大宋長官們看吧。”
唐笑點頭:“只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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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笑部當晚便在宮家屯休息。雖然這個小村子剛遭受了炸彈和巷戰的洗禮,每棟在爆炸中倖存下來的屋子都透著硝煙與鮮血的氣息,但山地兵們可沒心思在意這些。再差勁的村莊,也比在溼漉漉的山上喂蚊子好多了。
從新金到紅咀堡之間的山區,這一晚都不得安寧。手榴彈爆炸的火光在幾十平方公里的森林裡不斷閃爍,被爆炸聲與慘叫聲驚醒的鳥兒尖叫著飛起,少許還在山林裡活躍的豺狼嗚咽著躲在森林最深處,將腦袋埋在爪子下不敢動彈。
而在最西邊的官道上,一眾向北疾馳而去的騎兵正在狂奔。他們從下午開始出發,一人雙騎,換馬不換人,現在才來到石河驛。
為首一人呼嘯一聲,五六百名騎士終於勒住坐騎,搖晃著從馬上下來。
張泰的主子達春也在這夥騎兵中,他算是主憑奴貴,因為包衣救了扎克丹的命,白甲大人高看了他一眼,做主把他提拔成正兵,正式踏入戰兵的行列。
不過雖說擺脫了餘丁的身份,正兵該有的裝備可不會由旗裡發下來。現在的達春依然穿著一身老舊的皮甲,腰間挎著阿瑪傳下來的彎刀,臉上滿是連夜趕路帶來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