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世道多苦,罄竹難書。
不如遷就世人,一葉障目。
破舊立新的故事,沒人讀。
我說。
我自己讀。
*
“可是……蘇飴,我不想出去。”
我翻身躺在床上,盡力使自己的內心平靜下來,可是一旦如此,就會去胡思亂想地擔憂,腦袋裡冒出曾經的事情。
於是我拿起床上的手機開始玩遊戲,每天的生活就是這樣,睡覺,玩遊戲,看電影,看動漫,訂餐吃東西,吃到撐不下,就喝飲料。需要熬夜到很晚才能入睡,不然就會去胡思亂想一些問題,出來兩個多月,我已經變成了徹頭徹尾的宅男,體型發胖,甚至不敢去照鏡子裡的自己,黑眼圈頂著凌亂不堪的頭髮,劉海已經長得遮住了我的眼睛。
“你就當陪我,行嗎?”
我瞥了眼,正看到她手心的傷口,“好吧,等我玩完這一把就收拾。”
蘇飴點點頭,起身開始整理自己。
過了一會,我說:“蘇飴,要不你也一起玩吧,我可以建一個戰團,咱們還可以在遊戲裡結婚。”
蘇飴皺下了眉頭,“我不會玩遊戲,你說你玩完這一把的。”
“可是他們已經開了,馬上,很快的。”
“你收拾還要一段時間,到街裡也需要一段路……”
“我知道,我都答應你了,馬上玩完這一把。”
聞言蘇飴長嘆了口氣,在床邊坐下,呆呆地望著牆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蘇飴,要不你陪我看個電影吧?”我邊打遊戲邊說。
“也行……但是電影院離街裡挺遠的。”
“不去電影院,我的意思是就在家看,反正有家庭影院,就像以前一樣,咱們定一大堆好吃的。”
“你不出去了?”
“我真懶得動彈,還要收拾。明天再去吧,這樣在家不也挺好的嗎?”
“白鞍!”蘇飴起身不可思議地望著我,“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緊張地盯著手機螢幕,拇指快速地按動著,“怎麼了?你等會,馬上完事了。”
蘇飴一聲不吭地拿起鑰匙出了門,我也沒去攔她,這樣的事情時有發生,反正她最後總是會沒皮沒臉地滾回來。
被偏愛的人有恃無恐,來到這個城市以後,蘇飴對我的照顧無微不至,一開始我們都很開心,想吃什麼就吃,想玩什麼就玩,所有的煩惱都拋在了腦後,她對我越好,我越覺得自己很幸福。
但是時間久了,那種幸福感就像破桶裡的水般開始迅速流失。我開始下意識地感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應該的。我為了她放棄了我的一切離開的崎河市,而且我很愛她,不然那時候在美食街附近的衚衕裡,我也不會哭得撕心裂肺的。所以,愛是相互的吧?
以前的事情,讓我很痛苦。她既然愛我,就應該為了不讓我痛苦而多關心照顧我啊。
是她讓我選擇逃避的!這一切就算是錯也是她的錯!是她讓我離開崎河市的!
當一個人為了逃避愧疚而不住地欺騙自己後,漸漸地就會真的被自己欺騙了……
我第一次清醒的時候,是她第一次拎著行李離開,打了多少次電話都不接。因為我罵她賤,問她那一百種取悅我的方式是從哪裡學來的,那天我們大吵了一架,情況和今天也差不了太多,就是因很小的事情引發,好像是因為我想的時候她卻說自己太累了。
我當時一瞬間的想法就是:你不幫助我逃避,我就會去胡思亂想,你知道我想到以前的事情有多痛苦嗎?葉新都因為我的懦弱而回異界了,而我卻因為你還在逃避面對!
很顯然,我已經忘記了事實——如果我真的不想逃避,完全可以在第一次的時候就推開她。這是徹頭徹尾的得了便宜還賣乖,做了婊子還想著立牌坊。把所有自己的過錯和過失都推到別人身上,將自己摘得一身輕。
哪怕犯下再明顯的錯誤,哪怕真的開始懺悔道歉,也要在心裡為自己找下完美的藉口。就像被抓住的罪犯,低頭認錯後,往往要講自己以前的生活經歷有多悲慘,犯下罪過是多麼的逼不得已……
怪不得,這世界上總是有人看別人恨得牙根直癢癢,卻很少有人能真正發現自己的過失。
當蘇飴第一次拎著行李箱回來的時候,我對自己說:以後一定要好好愛她,不能再跟她吵架了。
可是潛意識裡卻是:看到了吧?她真的很愛你,她不會走。
蘇飴對我的放縱和忍讓,反而讓我越來越肆無忌憚。她愛我、怕失去我,她表現越得明顯,我就越是覺得一切都是她應該做的……
隨著門鈴的聲響起,我的嘴角微微上揚,這麼快就回來,說明她根本沒有走遠,而是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一堆好吃的,打算陪我看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