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流雲城街頭,夜非天心情大好,之前的這般那般的鳥氣煙消雲散,他本就是個性子極其隨和灑脫的人,很多事來得快去得也快,劫後餘生,他才真的體會到生命的難能可貴,死,其實很容易,他與樂哥看似作死的偶然相遇,其實不過是兩個被生活折磨的人的互相救贖,樓頂是偶然,河邊他看到樂哥跳河只是看破不說破,夜晚的相逢那便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因為他看到了路旁屬於樂哥的那輛獨一無二的破摩托車。
夜非天真的想死嗎?答案是否定的,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怕活著?他輕輕搖了搖頭,過往諸事一笑而過便好,只是想到了異鄉的父母,他的心沒來由的一陣抽搐,天意弄人,但願往後餘生還有機會回去見見父母。
放下了心中種種,他看了看身後有些膽怯的清兒,笑了笑心道這樣其實也挺好,骨子裡,夜非天是那種嚮往與世無爭的人,平平凡凡的生活,簡簡單單的人生,轟轟烈烈留給別人,波瀾壯闊擦肩而過,只是這世界,真的能讓自己偏安一隅嗎?
他的眼眸裡跳動著深邃的光芒,若是人不犯我,我樂於得過且過,若是世人觸我,我不介意化身修羅。
“少爺,我們還是回去吧,你看看那些人,都在偷偷地笑話我們。”清兒跟在夜非天身後,侷促不安的躲在他身側,低著頭怯怯的說道。
夜非天如何不知道周圍那些人異樣的眼光,一個被丟進了糞坑有名無實的庸才少爺,加上個醜醜的丫鬟,實在不是一般的惹人眼球,可夜非天會在意這個?他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道:“清兒,你知道少爺最喜歡什麼感覺嗎?”
清兒好奇的看著他,夜非天仰頭掃視周圍,突的邪邪一笑朗聲道:“我最喜歡看到這些人想笑話我卻又沒膽兒,想揍我又怕得罪夜家的嘴臉,我就站在人群中賤賤的笑著,他們又能奈我何?”
周圍的人頓時臉色不好看起來,卻又不敢聲張,夜家,他們真的惹不起,夜非天,也不是隨便哪個阿貓阿狗都能教訓的,畢竟,他爺爺是流雲城的第一高手。
清兒似乎明白了什麼,痴痴的看著少爺的背影,夜非天走著走著突的回頭,很是鄭重道:“清兒,你要記得少爺的話,或許我們這樣的人在人群中卑微到了塵埃裡,可是,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我們內心變得強大。”
夜非天覺得這丫頭性子太自卑了些,心道這日子過得還真不是一般的苦,便是在身上摸索半天摸出幾個銅錢買了串糖葫蘆遞給了小丫頭,看著清兒那滿足不已的模樣,某人突然有些覺得自己很無恥,多單純的小丫頭,真是一串糖葫蘆就騙走了,看來以後得慢慢讓她走出自卑的陰影才行。
同時心頭也是一陣哀嚎,尼瑪的,我這夜家大少未免混得太慘了點吧,全身家當加一塊兒就夠買串糖葫蘆,看著那商販鄙視不已的眼神,夜非天頓時捂臉,這可不行,得想辦法搞點錢呀,不然修煉啥的都是扯淡。
“少爺,你今天怎麼想起往這邊走了,咱們可是有好幾年沒過來了。”
某人正疑惑想要反問這邊怎麼了,這邊不是挺不錯的嗎,行人比較少,環境也挺好,就是地上這哥們有些煞風景了。
“老哥,討錢去人多的地方呀,這破地方鳥都沒一個,怎麼當個乞丐這麼不專業呢!”夜非天看著眼前這耷拉著腦袋一副破破爛爛,正搖晃著空蕩蕩的酒壺的乞丐,覺得很是有必要給他普及一下乞丐的常識。
那乞丐打了個哈欠,不屑的看了一眼夜非天,臉上有些紅暈,想來是喝了不少酒,挪了挪屁股,往旁邊縮了縮,壓根就不鳥某人的自作多情。
夜非天摸了摸鼻子,尷尬的咳了兩聲,心說這世界的乞丐這麼拽?清兒卻是突然拉了拉夜非天,臉上紅紅的,看著那乞丐恭敬道:“少家主,這是您兒子非天少爺,我是丫鬟玉清,少家主還記得嗎?”
啥!
乞丐一屁股坐了起來,夜非天腳下一軟癱了下去,一對奇葩父子大眼對小眼,夜非天哀嚎,世界這麼大,這貨是我爸?我不信!這便宜老子未免也太沒有說服力了吧,不過仔細一看,喲,還真他娘是個小帥哥,不過為啥我倆一點都不像,死的那哥們兒不會是這貨垃圾堆裡撿回來的吧?夜非天很是惡寒的想到。
“你就是我乖兒子夜非天?”乞丐,也就是夜瀟瀟,第一句話就讓某人差點噴出一口老血,夜非天斜著眼看了半天,不確定道:“你真是我爹?可為啥我倆一點都不像,我不會是你從垃圾桶裡撿回來的吧?”
夜瀟瀟一愣,頓時就樂了,笑得合不攏嘴道:“你小子想像我?你像你媽呢!”
夜非天頓時哦了一聲,原來自己是像老孃,看來死去那哥們能安息了,便是道:“我還以為你這老小子翹辮子了,沒想到還這麼堅挺的活著,洞洞裝,有性格,這世界就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夜瀟瀟瞟了他一眼,一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神態道:“懶得和你小子胡扯,提醒你一句,別往人少的地方走,回家記得走大路,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夜非天心說我信了,這貨看來不僅是個酒瘋子,還是個神棍,簡直就是全才,躺這兒真是可惜了。
夜瀟瀟突然語氣和藹起來,看著清兒嘆道:“沒想到幾年過去,當初的小丫頭都這麼大了,這些年讓你受苦了,跟著這麼個廢物,委屈你了,早知道當年就不帶你回來了。”
夜非天頓時不樂意了,這老小子看來人倒是不壞,對清兒這麼個順手撿回來的醜丫頭也很是親切,可你丫的當著我的面罵我,是不是有點不厚道了,便是道:“廢物說誰呢,哥叫你聲老爹是給你面子,不叫你也不能說我不孝順,這些年咱倆誰也不欠誰,別想靠著輩分佔我便宜!”
夜非天敢這麼說,倒不是因為大逆不道,而是他也看出來這傢伙無拘無束的性格,定然是對這些世俗禮法不看在眼中的,果然,夜瀟瀟盯著夜非天看了許久,突的嘖嘖稱奇道:“倒是我夜某人看走眼了,你小子藏得挺深的,就是這修為太垃圾了,嘴上厲害可沒用,玩弄心機也只能拖住一時,實力才是碾碎一切的東西。”
夜非天看著夜瀟瀟道:“道理我都懂,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對了,你這行競爭壓力大不大?我和清兒現在窮得快揭不開鍋了,想向你這行發展發展,沒什麼問題吧?”
夜瀟瀟登時道:“滾!”然而又對著清兒道:“小丫頭離這小子遠點,我看這傢伙不是什麼好鳥,別給他帶壞了。”
小丫頭忙不迭點頭,小聲道:“清兒知道了,少家主。”要說這世上還有幾個真心對她好的,夜瀟瀟絕對能算一個,畢竟是他親自收留撿回來的,多多少少也有些感情,為此清兒哪怕隔了幾年見到夜瀟瀟依舊十分親切,自然對他言聽計從。
夜非天在一旁聽著有些吃味,我去,這可不行,這傢伙罵我就罷了,還想給清兒上思想課,便是故作氣憤一把奪過小丫頭的冰糖葫蘆,然後一嘴將剩的咬進了嘴裡,憤憤道:“清兒,你聽他的還是聽少爺的。”
清兒頓時就左右為難起來,要是以前,她絕對是心裡向著少家主的,可今天也不知咋的,少爺就像是換了一個人,她怯怯的看了一眼夜瀟瀟,往夜非天身邊站了站,低著頭小聲道:“清兒聽少爺的。”
夜非天聞言咧嘴一笑,表情很是膨脹的挑屑地瞪了夜瀟瀟一眼,然後一本正經道:“那清兒記得以後離他遠一點,他這種年齡的人你知道有個什麼外號嗎?”
清兒頓時好奇,連地上的夜瀟瀟也是豎起了耳朵,夜非天道:“他這叫怪叔叔,專門喜歡捉弄清兒這樣的女孩子,壞著呢。”
夜瀟瀟頓時一口老血上來,好不容易才壓下將某個不知死活的小子毒打一頓的想法,夜非天作死的聲音又繼續道:“清兒知道怪叔叔後來會怎麼樣嘛?後來呀,他們就慢慢成了摳腳大漢,對,就他現在這樣子,洞洞裝,耍流氓,看著滿臉憂傷,其實是大尾巴狼,走,咱倆去別處逛逛。以後清兒看到他,要保持安全距離知道嗎?”
清兒給成功忽悠,立馬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夜瀟瀟,小聲道:“清兒知道了。”
夜非天得意的看了一眼某人,起身的瞬間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聲音輕聲玩味一笑:“嘿,老哥,你知道為什麼人的腳比手要白嗎?”
看到夜非天帶著清兒的身影走出去老遠,沒想出答案的夜瀟瀟不甘心地大聲吼道:“為什麼?!”
夜非天回頭咧嘴一笑,道:“因為它藏得深嘛!”說罷大笑而去。
夜瀟瀟聽到答案愣了許久,隨後泯了泯嘴,忽的哈哈大笑起來,這小子,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