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行天默然,許久沉默後緩緩道:“既然諸位前輩看得起晚輩,那便今夜動手,待在皇城王都多一刻,母親大人的安危就兇險幾分,子時我與僕人點火為號,火燒風家別院,趁亂帶著母親跑出去,還請諸位前輩幫忙解決一下我們風家別院附近的眼線,混亂一起,怕是過不了多久全城就會全面封鎖,彼時禁軍勢必全軍出動,還請幾位前輩能儘快聯絡學院失散的學生,否則今夜之後怕是凶多吉少了。”
院長點點頭,道:“這個自然,除了我們幾個老傢伙,還有好幾撥學院的優秀弟子在城中活動,我與他們說的也是今夜子時動手再次製造混亂然後先突圍出皇城王都。”
風行天與幾位老人再度謀劃商量好一陣子,細說今夜該當如何如何,然後風行天才行禮告辭離去,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五元老眼中若有所思,院長許久沉默後道:“你們認為我這個決定對不對?”他說的對不對,自然是指的將希望壓在風行天身上,事實上,在幾人出現在國興場之前,他們就已經商議過了這件事,當時脾氣暴躁的刑法長老是很不樂意的,因為當年風繼忠和他動過手,那會兒兩人修為相仿,不過後來風繼忠接任先父職位統御三軍,修煉方面也無暇顧及,這麼多年過去也才武宗七重的境界,只不過他身份敏感,一般人不清楚他的具體修為罷了。反觀刑法長老,這二十年來醉心武道修為方面也進步不小,他屬於那種修煉天賦平庸型別,兼本身功法的霸道,他的境界突破往往要承受巨大痛苦,所以也很不容易,熬到今日這般武宗巔峰的修為,也算難能可貴了。
後來眾人再三勸說他要以大局為重,他想到自己那個混蛋弟子風行雲也是風家的人也就釋然了,他倒不是那種睚眥必報斤斤計較的人,雖然他當初主動提出收風行雲為徒就是打的教訓風家的小王八蛋的主意,但這麼多年師徒情誼那些小心思早就被他這大大咧咧的性格拋之腦後。因此他同意說看看風行天這個小子為人如何,若也是他老子風繼忠那般迂腐愚忠的愣頭青,大家還是洗洗睡吧,和這種傢伙合作真的能把你活活氣死。
風行天很對刑法長老胃口,兄弟情深自然讓他這個做師傅的愛屋及烏,做事果決不婆婆媽媽,雷厲風行幾乎能從這個年輕人談吐之間看出來,最要緊的是,這個小子一點也不像他老子風繼忠那般對皇家死心塌地,他言語之間同樣毫不掩飾對皇家的厭惡之情,這便是真性情,也與他們這些老傢伙有了共同的目標,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二十年前的事情院長都不計較何況是他呢,當初和風繼忠單挑打輸了落了面子那是技不如人,和其他的沒關係,而且他雖然有些鄙視風繼忠迂腐,但不得不承認,一個能將滿腔熱血揮灑在邊疆幾十年的人真的讓人欽佩,何況風繼忠又不是傻子,皇家幾乎讓他妻離子散,他還能這般戍守邊關無怨無悔,這本身就是難得的胸襟和氣魄了。
“二十年前選錯了一次,你們說我這次還會選錯嗎?”院長見眾人沉默,自語道。
“不,院長,二十年前你沒有看錯人,只不過是皇影宅心仁厚不願手足相殘,不願看到為爭皇位陷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他若為皇,必是一代明君!這一點我們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過皇影殿下不懂帝王之術,而他長兄便是正好利用了這一點罷了,說到底,天風先皇那樣的人才是梟雄,他懂得利用皇影的善良,懂得把握風繼忠的義氣,他玩的是人心,而大多數人只看到了刀兵,所以先皇贏了,但並不代表我們選錯了人,院長這次主動提出幫助風行天不就是這麼想的嗎?”佈政長老笑著道。
“或許吧……”院長一嘆,眼光中閃爍著逝去的一幕幕片段,二十年前的悲劇還會再度上演嗎?他悵然嘆息,隨即一笑,如今天風學院都沒了,他又還有什麼後顧之憂,上次是大位之爭,這次卻是不共戴天之仇。
寒冬的夜,冷冷的風。
經歷了白天萬眾矚目的文武宴塵埃落定,皇城王都便如同沉靜的湖面投入了一枚石子,激起的卻是千層巨浪,亂了!
傭兵天下的人隨著南川執法者們的到來和南川院的幾名武王境界的長老出面而停止了對皇城王都的佯攻,來無影去無蹤的虞子鳶一出現,三言兩語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夥讓人聞風喪膽的傭兵離開了天風,守軍們鬆了一口氣,這是他們守城這麼多年來遭到過最羞辱的戰鬥,他們城門一天之內被攻破上百次,每次都是一模一樣的情況,一個人挑一群人,然後那人在他們驚魂未定的時候跑到城樓伸伸懶腰打打哈欠什麼的,不多時就離開了,但就是不進城,每每他們鬆口氣以為這是最後一次了,外面那熟悉的殺呀殺呀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然後一看,還是一個人衝鋒,後面成百上千的人躺在地上有氣無力的叫喚著,一個個還有說有笑。
執法者們很憋屈也很無奈,因為虞子鳶說他們只是剛剛完成任務在這裡休息放鬆放鬆,放鬆嘛,大聲狼嚎幾句錯了?跑城樓上伸伸懶腰不對?免費陪練指點這皇城王都的守軍你們還不高興?啥,你說有人舉報我們攻打皇城王都?大哥你瞎呀,我帶的這群人修為最低的都是在靈武境界,武王乃至皇級強者一抓一大把,我要真是攻打皇城王都這會兒你還有命聽人家舉報?老弟,處理事情得動動腦子,你想想我一個森羅的傭兵之王閒得蛋疼跑你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攻打所謂的天風帝國?不是我針對誰,而是南川的地位在人族真的沒人瞧得上,除了書生的南川院,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這一番話聽得那執法者的領頭人大汗不已,他還真給這群人的陣容給嚇著了,虞子鳶那句武王皇級強者一抓一大把還真不不是唬他,甚至他還察覺到好幾道氣息不弱於十大尊座的氣息,而眼前這個看似侃侃而談實則眼神霸道異常的年輕人,他只能用深不可測四個字來形容,他只知道出發前自己上面的那位大人說過,有些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別較真丟了小命,南川院不表態做做樣子就行了,聽到虞子鳶的強行解釋之後他算是明白這個話到底啥意思了。
傭兵天下的人走了,但那時候也已經天色昏暗了,算是入了夜,皇城王都外面的事情解決了,可裡面的叛亂沒有鎮壓呀,最開始的作亂者主力軍大致上是天風學院餘黨,皇城王都黑道幫派勢力,還有一些趁火打劫居心叵測的賊人,加上個別公報私仇趁亂打壓對手的存在,禁衛軍的擔子也不輕鬆,前三種人還好說,第四種人殺錯了那就麻煩了,這些有點勢力的家族一哭二鬧三上吊,惹得一幫提著大砍刀的禁軍大老爺們蛋疼不已,都殺了吧,好像太殘忍,不殺吧,這些人的嘴臉著實可惡,殺一儆百吧,得了吧,都是些不要臉的傢伙頂個屁用,這些傢伙純粹就是看準了禁軍沒辦法在這個節骨眼上整治他們才故意趁火打劫的。
後來不知咋的,這事情正好被二皇子聽到了,二皇子心說我這暴脾氣能忍你丫的?殺人如砍瓜似的一連當眾殺了四十多人,然後渾身是血地罵道,不服的,滋事的,覺得自己骨頭很硬的,可以來試試我這長槍鋒不鋒利,再有此類人出現,禁衛軍殺無赦!
本來他這一*霆手段是效果極好的,可正巧他運氣太背趕上了文武宴散會後恐慌歸來的百姓,這可是幾萬人的老百姓呀,聽到二皇子一口氣殺了幾十個人,再聯想到國興場他們這些人險些出不來的經歷,於是人群恐慌了,百姓暴亂了,第五種混亂的製造者出現了,那就是恐慌中人心惶惶的百姓。
說起皇城王都的百姓,它的組成就有些複雜了,單純的平頭百姓也就是原住民大約有百分之八十,剩的百分之十左右為天風各處重要將領的家眷,其實本質就是人質,作為制衡這些將領們擁兵自重的一種手段,其中最慘的應該就是風家軍,百夫長以上家人都會被接到皇城王都,未婚的也只能從皇城王都裡面挑選,更不要說那些成名已久的悍將。還有百分之十的人就是那些達官顯貴們亂七八糟的支脈呀什麼他大哥的野兒子他小媽的七姑六婆,反正就是些亂七八糟的人,有點那什麼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味道。複雜的百姓組成也決定了三六九等的相處模式,名將妻兒還好,大多都有拉攏價值日子不會太慘,那些什麼百夫長千夫長或者沒有實際利用價值的,他們的妻兒到了皇城王都過的日子甚至還不如那些原住民,而且別忘了,這些人可是背井離鄉,搞不好一輩子也回不到生他養他的故鄉了,其中的心酸無奈又有多少人能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