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邊,禿頭老者懷抱著小鬼拼盡全力逃走,一路破碎虛空早已不知出了人族聖都多遠。
懷中的小鬼有些搞不清狀況,總是使勁地擠著頭想要從老者佝僂的懷中探出腦袋,他只是一個勁的張牙舞爪鬧個沒完,禿頭老者卻是如同拎著一隻小雞般不為所動。
又是一陣劇烈的能量波動,禿頭老者自己都記不清楚這短短的百十個呼吸之間這是多少次破碎虛空了,本已是舊傷在身的他終於有些支撐不住,哇的咳出一大口鮮血,身子狠狠地落到了地面,他再一次提起力氣站起走了幾步,背靠著一棵參天古樹劇烈的喘息起來,一邊喘著粗氣還不時咳出些許血絲。
他鬆開了拎著小鬼的手臂,看著懷中安然無恙鬧騰個沒完的小鬼,終於重重地鬆了口氣。
“烏龜,烏龜!你,大烏龜!”小鬼終於掙脫魔爪,頓時就哇哇叫個不停。
疲憊的禿頭老者甚至都沒注意到小鬼的話裡多了個你字,他開始閉上眼睛盡全力調息恢復起來,他的內心此刻極度的不安與自責。
想自己活了這麼多歲月,竟然為了活命利用一個小丫頭,雖然他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救下小鬼,可他始終無法原諒自己,一大把年紀了,竟然臨入土的年紀了還做些混賬事!
數百個周天的靈氣運轉,也就是幾十個吞吐之間,老者便是恢復了七七八八,以他的修為,加上特殊的功法和體質,基本上只要不被轟殺成渣,都有復原的可能,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老者掃視著周圍古木蔓延的密林,又看了看小鬼,神色飛快的變換著,像是在思考著什麼。許久,老者咬了咬牙,佝僂的背影看上去多了幾分蕭索。
“我白某人雖說是賤命一條,但上不愧天,下不愧地,如今你這小鬼安然無恙,說什麼也不能就這麼不管那個小丫頭,罷了,這東躲西藏的日子我也過夠了,今夜,便做個了斷吧!”
禿頭老者也不管小鬼能不能聽懂,兀自在那裡繼續說到,“小鬼,義父今夜如果回不來,你記得千萬不要亂跑,我會叫你父母來這裡找你的。唉,你這小鬼可真會鬧騰,這會不知道你那對父母急成了什麼樣子,再說一遍,不許亂跑,再敢亂跑義父回來一定把你屁股開啟花!”
說完之後連他自己都對自己前後矛盾的話語搖頭苦笑,強大的神識再次瀰漫開來,確定周圍不會有什麼危險,禿頭老者一咬牙破開虛空不見了身影。
呼呼呼……
周圍突然很安靜,此刻正是深夜,呼呼風聲吹得古木樹葉簌簌作響,小鬼本來還興奮地圍著剛才禿頭老者背靠的古木繞圈爬來爬去,異樣的安靜讓他動作停了數個呼吸的時間。
下一刻,小鬼竟然以一種讓人不敢相信的方式就那麼直立立的方式順著數十米的古木爬了上去,他的身體彷彿生了根一般牢牢抓住古木慢慢向上面爬著,速度不算快,但也就數百個呼吸之間,就這麼個路都不會走的小鬼已經爬到了大樹腰身一個位置極佳的樹杈處。
小鬼停了下來,明亮的眼睛在黑夜中猶如黑曜石撲閃撲閃的盯著天邊那頭鮮紅的月亮。
他舒適的靠著樹杈,難得安靜地一直盯著天空,除了夜,便是月,妖豔的血月!不過三歲的小鬼不知道那代表了什麼,但他本能的很喜歡那月亮。
“烏龜?”小鬼突然有些疑惑的擾了擾頭,他突然看到盯著的天空出現兩抹很是耀眼的星光,可是隻會說烏龜的他話到嘴邊就變了味。
轟隆隆……
巨大的撞擊聲響起,小鬼聽到離自己很近的大樹成片地斷裂聲,然後一陣劇烈的狂風直接將他連人和著靠著的三角樹杈捲起。
空中的小鬼感到一股股熱浪拍打在臉上,然後他努力睜開的眼睛看到那兩抹星光般的東西泛著幽幽光芒眨了眨,之後小鬼便感覺自己撞到了一片極其柔軟的毛髮上,再之後,他就很辛福地暈了過去。
此刻正是深夜,若是有人在遠處看到剛才的那一幕,定會震驚得無法言語,那是一道數十丈的高大獸影,那兩抹星光般閃爍的東西竟是它的雙眼,它奔跑間撞到了了一片片大樹,跳躍間大地都隨之震動,更讓人奇怪的是,它的動作敏捷之中略微有些吃力,像極了奔跑了很久沒有休息的樣子。
竟然是一隻罕見的洪荒異獸,荒狼,一種可怕而強大到讓人顫慄的恐怖存在!
晚風呼嘯,像極了夜的交響曲,長夜漫漫,唯獨天際的那輪妖異的血月高懸。
奔跑中的荒狼不時回頭遠眺,它疑惑地盯著天心的那輪血月,星光般的幽藍眸子有恐懼和不解,但更多的卻是一種讓它自己都感到莫名的肅穆。
它突然有些釋然,怪不得今夜它進入人族的疆域竟然沒有遭到圍殺,看來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它是洪荒異種世人眼中的可怕存在,但它同樣是狼,天生對月亮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它心中驚疑不定,要不是自己修為高深,並且在看到血月的第一眼化為本體,恐怕以它如今傷痕累累的身體當場就會被威懾得無法動彈。
威懾?它突然心神巨顫,它悠久到普通人根本不敢想想的壽命讓它想起了一些塵封已久的東西。
嗷嗚!!!
遠方傳來的狼嚎將它的思緒打斷,荒狼神色一緊,它沒想到它們居然來得這麼快!
它巨大的身體再次加快了奔跑的速度,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隻大到嚇人的荒狼身上竟渾身是血,甚至很多地方的血開始變得粘稠,顯然它受傷並不是因為剛剛這些大樹刮的,而是之前便受到了重傷。
我一定要為吾王儲存下最後的血脈,哪怕是賭上自己的所有!
荒狼在心中發誓,幽藍的星光般眼睛盯著前方愈發堅定。它知道,自己或許時日不多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帶著幼王跑的越遠越好……甚至它都沒有發現,它粘稠的血液染紅甚至有些漆黑的毛髮上,一截不規則的三角樹杈牢牢地插進了它剛剛有些止住流血的傷口裡,而在這中間,一個幾歲的孩童一臉傻笑地抱住樹杈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