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功殿向東裡許處,有一座用醒神木修成的閣樓。樓高百餘尺,乃是傳功殿弟子居住之處。
但見閣樓第五層上,窗*進陽光。但陽光裡還站著一人,是個二十歲不到的男子。他容貌極是俊美,膚如瑩玉,目似朗星。羽軒望見了,憶起了他的名字,於是問道:“昊凌兄,你卻怎會在此地?”
昊凌道:“家兄曾是護法殿長老,於是允了我護法殿弟子的身份。”但他目裡凝神,一對精光閃亮的眸子與羽軒對在了一起,道:“聽聞你入了傳功殿?”羽軒點了點頭,他又道:“我有一座陣法,煩請你為我引薦敖殿主,問明此陣來歷。”於是取出畫軸。展開時,但見圖上繪著萬千黑蓮,黑蓮下有一片黑水潭,此正是古神黑蓮陣。
羽軒既修習了陣理,便有意要看清此陣神妙所在。但靈識一放,不多時,只覺陣理繁複晦澀,毫無頭緒,便似漫天星辰一齊朝自己迫來,在頂上大轉。口中驚叫了一聲,倒在了地上。昊凌見了,即取丹藥化入水中,喂他服下。有半刻鐘,方能凝神歸元。
昊凌道:“此陣陣理繁雜,乃用追魂法從家兄元核內重現出來的。但為畫此陣圖,卻是耗了三位精研陣法的渡虛境前輩七日之功。”又有片刻,羽軒微微喘著氣道:“似乎此陣圖我在哪兒看過……”心下思索,暗暗想到:“與秦叔所教冷雲殤的殘缺陣圖有幾分相似。”隨即抬首又對昊凌說道:“不必去找敖殿主了,我識得此陣在哪兒。”
昊凌聽了,急聲道:“在哪?”羽軒道:“靈淵峰上古城遺蹟中,日前一位名喚黑崇的渡虛境強者催動過。”因抬眼去看昊凌,道:“只是此陣有莫大威能,非是永珍境之上的修為,斷不可入。”
但昊凌陰沉著臉,沉默許久,方對羽軒道:“可能帶我去古城遺蹟?”羽軒點了點頭,但覺身形一輕,腳下有淡淡風氣,這卻是昊凌用起了御風的手段來。鯤鵬一族最善御風而行,遊走於天穹之上,進身趨退,尚比凌空踏虛還要靈活三分。
羽軒在昊凌身後,也踏著風氣。他雖修成靈雕身,也能在霄漢之間飛騰。但此武學神妙,所耗元氣極大,不能遠行百里之地。不多時,他一路目過山水,辨析路程,在一處虛空上指定道:“是這兒了!”
於是昊凌收斂了內息,下了虛空。但黑崇已走,陣法散去,只是孤峰上一片山風寒意襲人。昊凌面色愈看愈陰,仰天一嘯,嘯聲猶似禽鳥長唳。那古城的斷壁殘垣之後,有道身影在嘿嘿笑著:“那是鯤鵬啊,得他精血倒勝我去殺一百個玄化境的人類!”
但聽得昊凌嘯聲一落,即把目光放到羽軒面上,陰沉沉地道:“此地並沒有黑蓮陣,你騙我是不是?”羽軒一愕,昊凌推出一片大風,來籠住他的身形。但聽風聲呼呼,雖是身陷風中,卻無甚大礙,此風可不是勁風罡風一類。
驀然突見昊凌走進風中,伸手在大風一側取出一柄長劍來。劍藏於風中,而劍意不外洩而出,陡然取劍揮動,便有出其不意之效。但見長劍直直往羽軒眉心迫到,不能避開,便使靈雕指彈開劍刃,但昊凌修為既高,這一指只把劍刃彈開四寸。羽軒怒罵了一聲:“瘋子!”腳下急踏紫氣,在四五丈的虛空之上。
但只覺遍體生寒,昊凌陡然揮出一丈劍氣,宛如一輪新月一般。此種劍氣乃鯤鵬族秘傳,劍氣不能斷石分金,但最擅擊破元氣催動的武技。那劍氣尚在一丈之外,又揮出一道,兩道劍氣疊在一處,橫在虛空,便已能迎接九元境強者推出的勁力了。
羽軒點出寂炎指,但一束紫氣被切作細碎光點,飄在兩人的眼瞳之內。羽軒登時憶起昔日玉犀王之言,取出傲炎古刃飛擲而去。只見青光撞上紫氣,有餘勁滾滾而開。一片黃沙激揚十餘丈,掩去了兩個人的身形。
那道身影見了古刃,口中低低地哼了聲:“古尊之物也敢這般使用?”抬腳要出斷壁之後,但面上陡感寒意,立時回身,以掌作刀劈出勁力。勁是黑色,又有大力,只見那道勁力撞散一團清風,但不見有絲毫人影。
他心下一怔,隨即一想,便知端的。抬首望見一個青衣人走進風沙之內,面上便陡然陰沉了。
適才他暗施手段,悄悄運送蜃魂氣。昊凌受了,眼目之中便有幻象。本來以此區區手法,斷不能使人分不清虛實。但昊凌心情激盪之下,心志卻已不堅,還只道是羽軒害了兄長,於是元氣化出一柄‘分元劍’,相鬥寂炎指。
那道身影踏出百餘丈,分開黃沙,但黃沙裡少年執刀,勁風迫人,有一丈刀氣攜海潮之聲壓下。此刀之術便是分海劍法演化而來的了。那身影嘿嘿一笑,劈出掌刀,一白一黑,都是一丈大小的刀氣撞在一處。
那刀勁俱是剛猛勁氣,與適才的昊凌之戰完全不同,有餘勁震開十數丈。羽軒不及退出,把雪刃立在身前,餘勁滾滾,把雪刃震得大顫。但抬首去看那道身影,竟見得他身輕宛如纖塵,輕飄飄而去。
羽軒見了,面有驚色,口中不覺出聲道:“妖狼?”只見那人的身法果真與昔日獵城相鬥妖狼之時極為相似。但那道身影也在數丈之外出聲喝道:“你小子可錯了,老夫是黑族長老!”
“什麼黑族?”羽軒疑聲道。
那黑族長老冷冷笑道:“死人可不需知道這些,只要把傲炎古刃還我便是了!”
羽軒冷冷地道:“古刃是你鑄煉的?或是你買的?否則談何‘還’字!”
黑族長老怒極,大笑道:“雖是修為低了,但得你精血尚有一二用處!”把兩掌一推,推出一條龍影來。但此龍比尋常龍族模樣更是猙獰,有三分似蛟。但見它腳踏黑氣,鱗爪宛如黑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