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路上時已近天明,風吟窩在吳繼風懷裡,坐在顛簸的馬上,竟然十分好運地欣賞到了日出。
橘色的圓球緩緩從雲後升了出來,散發出一圈圈明亮又耀眼的光,那光剛開始時只是一小圈,但沒過一會兒便暈滿了整片天空。在這亮光的疊疊催促下,白天很快就完全到來了。
風吟看著那亮光越來越暖,覺得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未來,她向後更緊地依偎向吳繼風,不禁生出了滿滿的希望來。
回到府上時,天已經大亮了,吳繼風將風吟送回小院時,一推門便看到了坐在廊下的婆婆。
婆婆已經不知道坐了多久,一直望著院門口的方向,整張臉呆呆地沒有什麼表情。風吟和吳繼風推開院門都走了好幾步了,她才似反應過來般站起了身子,露出了個笑,道:“回來了。”
“嗯,回來了。”風吟點點頭,一瞬間覺得有些心酸。她快步走到了廊上,一隻手扶住了婆婆的胳膊,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想要溫暖她被凍地冷冰冰的面板。
風吟有些心疼地揉搓著婆婆冰涼的手,有些埋怨地說道,“大冷的天兒,怎麼坐在外面呢,等了好一會兒了吧。”
婆婆攥住了風吟來回滾動的小手,這才真真地笑了起來,道,“採兒送了早飯過來,我就覺得你們也該回來了,左右無事,便出來看看,也沒等一會兒。”
吳繼風看著婆婆此時的樣子,以往對她的敵視與怨念突然消了大半。心底層層疊疊湧上來的,也全變成了心酸與可憐。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吳繼風這一刻突然意識到,婆婆她日夜不離地貼身照顧了風吟整整四年,又怎麼會沒有一絲真感情呢。
他嘆了口氣,從揹著的布兜裡取出了一隻平安福袋,走到婆婆身邊遞了上去,笑起來,道:“婆婆,無言大師今年的平安福袋,除了我和風吟,您是府裡頭一份呢。”
婆婆似是有些不敢置信般看了看吳繼風,“哎呦”一聲才接過了那福袋,笑地滿臉的皺紋都舒展了開來,她立即雙手合十向著上天行了個禮,萬分虔誠地說道,“阿彌陀佛,多謝佛祖,多謝無言大師,這可真是獨一份的福氣啊!”說著他又看向了吳繼風,行了一禮,“老奴新年裡必定有福了,真是要多謝二爺了!”
吳繼風立即扶起了她,道:“婆婆也是時候該好好享享福了。”
風吟看著婆婆如此高興,也跟著笑了起來,扶住她的胳膊就要往屋裡走,道:“外面冷,回屋吧。”
婆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一直沒請二爺進屋,她拍了拍風吟的手,立即就要將吳繼風往屋裡請,道:“瞧我這記性,怎麼忘了還在屋外呢。正巧,飯菜還都熱著呢,二爺便在這裡一同用過早飯再走吧。”
風吟看向吳繼風,等著他先進門。
吳繼風卻沒動,搖了搖頭,道:“還有些事要回去跟聞爍商量,我就不在這裡了,外面冷,你們快進屋吧。”他說著看向了風吟,又叮囑了一句,“吃完早飯什麼都不要做,好好補個覺,別忘了,明天夜裡還要守歲呢。”
見風吟點了點頭,他便轉身匆匆離開了。
風吟扶著婆婆往屋裡走,想著小叔可能會跟聞爍商量什麼呢,會是自己的婚事嗎?
“婚事”,這個詞在腦子裡一過,風吟的心莫名地顫了顫,說不上是高興,但也說不上是不高興。只覺得一股難以形容的莫名恐慌在腦中游走著,就是安穩不下來。但為什麼呢,這一切是小叔安排的,而且婚事也不過就是聞爍的計謀,一切都會順順利利的,不會有什麼不妥,自己就要離開這裡了,就要好好活著了,但為什麼會如此不安呢?
她想不出,想不透,只好安慰自己,大概,只是還不習慣吧。
吃了早飯,風吟照例瞞著婆婆偷偷倒掉了那碗苦藥,這事她已做地相當順手。
婆婆心疼她熬了一夜,便催促著她上床補眠,風吟本是已經不困了的,可奈何婆婆幾次催促,她便也臥到了床上。本以為不會睡著的,但誰知婆婆經聲引夢,沒過一會兒,風吟就在高深莫測的經義中沉入了夢鄉。
魔君坐在窗邊品著茶看外邊形形*的人,左丘生坐在桌前依舊專心地琢磨著那九連環,駱安華就側在美人榻上,看著這兩個人,心道,當真是無聊的一天。
沒一會兒,駱安華就靜不住了,他用扇子敲了敲美人榻,引地那倆人看了過來,才道:“她不去,咱們就真的聽她的嗎?”
左丘生皺了皺鼻子,放下了九連環,看著駱安華十分認真地說道:“我覺得,自然是要聽她的,我們不能強人所難的。”
駱安華瞪了他一眼,又看向了魔君,雖然覺得希望不大,但還是滿心期待他能有個不同意見。
魔君看著他,就是不說話,彷彿故意在逗他似的,看他越著急便越高興。
駱安華瞪了他一眼,仰頭望上了天,似是對這些天的遲疑滿心的懊悔,“當初知道了她的身份,就應該直接綁回魔界的,說不定這些日子她都已經不哭不鬧了,哪會像現在這樣,竹籃打水一場空,白白浪費了那麼多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