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時代,一個關於七座城池的故事。有些人在故事中找到了自己,有些人卻丟失了。生活在大荒中的人或是迷惘,或是放縱,也才為這個時代繁添一輪美奐的精彩。
時代當然和人離不開。
有幾個人,的確需要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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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時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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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的眼裡,謝昀殤從來是個溫吞的人。
像沈家這樣的大族,一個外姓人哪裡會被放在眼裡,何況他的孃親一直被認為不乾淨。
對沈蓉指指點點的人無疑都把私奔的事掛在嘴中,他們幸災樂禍對她的命運編排,以“被男人搞大肚子便拋棄”的言論肆意挖苦,把對她的妒嫉傾囊宣洩出來。
沈蓉不理。
她一心都在孩子的身上。
涼園,他聽著她講外面的世界。她有七巧心思,把所有的事都描繪得動人;她也有傾心教誨,與他說盡各式各樣的人。
這時候,他只懂得快樂,每天都在巴望著踏出這片涼園。
這種期盼直到外公把他從涼園裡接出來才結束。
冷冷悽悽的涼園將沈蓉的生命消磨殆盡。
謝昀殤第一次看見外公的悲傷,那雙原本只有冷漠的眼睛帶著紅絲,死死凝盯著不再眨眼的孃親。
外公憎惡地把他拎起,丟到一間房裡。
房間實在比涼園的寬敞,他卻以為幽暗得很。他癱坐在床前,呆滯地望向空空如也之中,不知許久過後,終究目光才鎖在了房中的書架上。
從此他讀書。
偶爾來送食的外公看了三年,突然心軟了,突然答應讓他去私塾。
那一天,是他第三次見識到那樣多的人。
第一次是那些人對孃親的千夫所指,第二次是那些人在靈堂前的喧譁粗鄙,第三次是嘲笑。這一刻的嘲弄是真真切切直對著他。
少年們讓他從孃親口中聽來的世界崩塌。
於是他開始沉默,漸漸欲言又止。
一個溫吞的人,怎麼可能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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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每個人都瞠目結舌地看著謝昀殤,只因他淡淡地道:“我有話說。”
每隔五年,七城城主難免會約在一起,彼此交代瑣事,溝通貿易,或者熱絡感情。通常能夠跟著前來,已算是許多年輕人的榮幸。所以通常他們都是噤若寒蟬著呆在一旁,出聲的不敢有幾個。這時,這些悶聲的人難免該向謝昀殤看去。
對他不識的人自然有些震驚;對他相識的人卻只有譏笑。
在世人的眼裡,一個溫溫吞吞的人實在說不出許多道理。
還有人睜著眼睛將他細細琢磨,江城的孟楪。
唐城富甲,號稱以一城財銀便同其餘六城平分秋色,作為唐城的表率,沈家自是地位超然。可是二十五歲的江城孟楪卻在三四年來異軍突起,如今聲勢竟也隱隱能同老一輩相抵。
孟楪撫了撫衣襟,笑道:“沈老爺子,這是您家的公子?”
沈東庭的椅子搖曳,輕聲道:“我已是老糊塗,年少一輩很少能記住。”他挪了挪腦袋,向著沈洛道:“小鬼,你為孟少主引薦。”
五十一歲的沈洛竟也要被稱作“小鬼”。
他道:“沈蓉的兒子,叫做沈……”